江禾熙笑嘻嘻把蛇砸死，沉甸甸的一條長蛇已經不再掙扎動彈，整個過程可以說兇殘至極、兇殘至極，讀書人江言煦臉色煞白，不太敢直視妹子白嫩嫩的小手。

    曾經他最擔心妹妹的婚事。

    他自己打定主意先立業後成家，書中自有顏如玉，但妹子的終身大事耽誤不得，女孩子的青春一共那幾年，所以妹妹十有八九會在兄長前頭出嫁。

    但一想到家中菲薄的一點積蓄，江言煦心裏頭便急得慌。

    女子的嫁妝是出嫁後安身立命的本錢，如果身上一點嫁妝都沒有，在婆家受了委屈的話處境會十分艱難。

    江言煦的餘光看了一眼在妹妹手裏頭盪來盪去的黑色長蛇，那麼兇狠的一條蛇，片刻丟了性命。

    如果攥在手裏的是未來的妹夫，怕是也咔嚓一下子就交代過去了。

    或許從今天起，他再也不必擔心妹子婚後生活會不會幸福，而要好好擔心一下，未來妹婿的生活敢不敢不幸福。

    “這條蛇實在太小了。賣出去怕也不夠幾兩銀子，不如我去燉蛇羹給哥哥吃吧！哥哥每天用功讀書實在是太辛苦了，該好好補一補！”

    呃……

    江言煦不是很想吃。

    兄妹倆結伴從書廬回家，又美美吃了一頓宵夜才睡。

    第二天一大早，江言煦見妹妹很早起床洗漱，高高興興就往外頭走，他忙叫住妹妹：“你急急忙忙的出去做什麼？”

    雖說周野這幾日因斷了腿，每天都閉門不出，村子裏安生了不少，他還是擔心妹妹一個女孩子四處走遇到危險。

    江禾熙說：“去拿銀子啊！”

    “拿銀子？找誰拿銀子？”

    “陸硯驍啊。”

    江言煦皺眉：“你怎麼能隨隨便便就直呼陸大人的名諱？要叫他陸大人，或者是陸老爺！”

    江禾熙繞了繞耳畔編成小辮的長髮梢，黑眼珠在大眼眶子裡滴溜溜地轉：“大人？他看起來也不大啊！老爺的話，他年紀那麼小，也不算老吧？”

    在六百歲的妖面前，莫說是陸硯驍，哪怕是皓首老人也不能算老啊。

    “……這是一種尊稱！表示對人的尊重。”江言煦打算好好教育妹妹，官府衙門的老爺們都很講究稱謂，他不希望天真爛漫的妹子一不小心就把人得罪了。

    江禾熙抿了抿嘴唇：“那我更尊重哥哥！普天下我最尊重你了！”

    江言煦讓她感受到久違的親情。

    “那我該怎麼叫你呢？叫你江大老？還是叫你江人爺的好啊？”

    江言煦抹了把臉：“……算了，隨便吧。你知道去哪兒找陸硯驍大人？”

    江禾熙用力點點頭。

    陸硯驍消失了好久，小松鼠今早告訴她，城裏的親戚給它傳遞訊息，陸硯驍出現在官衙，她當然要趕緊過去！畢竟那是好大一筆銀子呢！

    江言煦自然知道妹妹和陸大人之間的交易，他原是要去書廬讀書，但立刻改變了主意：“好吧，那麼我和你一起進城。”

    “好呀好呀！上回進城我就聽說了，縣城裏有一個叫做一品樓的酒樓，做的肉可好吃了，哥哥，等會兒我們一起去吃吧！”

    盯著兄妹倆遠去的背影，周野眼中閃過憤怒怨恨的眼神。

    蛇進入身體的地方陡然熱燙瘙癢，讓他全身上下都難過不已。

    爲了報復這兄妹倆，他付出了莫大的代價，他絕對不會讓他們倆好過的。

    他們必須死得很難看！

    *

    一聽說衙門口有人找，陸硯驍便匆匆出來，他看到江禾熙俏生生站在門口，立刻拔腿往回走。

    江禾熙慌忙追上去：“誒誒？你怎麼看見我就要走啊？莫非你要賴賬？”

    陸硯驍失笑：“我是那種人嗎？”

    “你們人類不是有一句老話，人心隔肚皮啊，我不知道啊。”

    江禾熙絕對沒有嗆聲的意思，她就是想到什麼說什麼，卻噎得陸硯驍說不出話來，他苦笑說：“那你要不要進我肚皮試一試？”

    “不必！我的本體可不是這一類的妖。”

    那你是哪一類的妖？

    陸硯驍上一回就問了江禾熙這個問題，但江禾熙告訴他，在妖界貿然詢問一個妖真身是什麼模樣，是一件非常失禮的事情。

    陸硯驍半信半疑：“絕對不能問？”

    “倒也不是絕對不能問，但一定要關係親密到一個程度纔可以說！”

    “可是我們都知道藤妖是藤，我和它可沒有什麼親密關係啊。”陸硯驍隨口擡槓。

    “那是因為藤妖到底是個低階妖，真正高階的妖都可以化為人形，輕易不會顯出真身的！”

    “原來如此。”陸硯驍點點頭。

    “就是這樣。”

    所以到現在為止，陸硯驍並不知道小姑娘的真身。

    到底是什麼動物有那麼漂亮的毛茸茸油亮亮的大尾巴呢？比皮毛做的大圍脖還舒服暖和，柔軟光滑。

    陸硯驍不得不承認，他挺喜歡江禾熙的尾巴。

    但他怕是沒有時間和江禾熙建立超乎一般的親密關係，也不可能知道這個問題的正確答案了。

    “你等一等罷，我們人還有一句話，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你都來衙門了，我還會消失不見麼？銀子我放在後院啦！”

    “那我就信你一回！”

    “……謝謝您了！”陸硯驍搖搖頭，哭笑不得走開了。

    沒過多久，他拎著兩個包袱出來了。

    其中一個沉甸甸的，他沒有遞給江禾熙，而是交給她哥哥江言煦拎著。

    書生剛一接過手，便被沉重的包袱壓得身體前傾，差點一個趔趄，掀開包袱皮一看，裡頭全是銀光燦燦的銀元寶。

    “這個是給你的！”

    他把另一個包袱輕飄飄扔給江禾熙，江禾熙開啟一看，頓時綻放笑容：“好漂亮啊！”

    這個包袱裡裝著的是一套很漂亮的裙子，布料上乘，繡功精細，一看就非普通成衣。

    上回江禾熙的紅衣被燒壞了，她倒是一點都不嬌氣，並沒有埋怨一個字。

    但卻愁眉苦臉地抖著裙角哼哼了兩聲。

    陸硯驍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想的，倒是把小姑娘唉聲嘆氣的模樣記下來了。

    便去縣城最好的繡坊特意給她訂了一套裙子。

    江禾熙抖開裙子，白淨的臉蛋都被紅裙子染紅了，她喜悅地問：“你為什麼要送我裙子啊？我哥哥說了，男人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