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姨娘氣得嚷嚷：“讓他們把你兩條腿也斬了纔好！”

    “妹妹！你怎麼對哥哥這麼狠心？”

    李姨娘被哥哥攙扶著，猶不忘伸出手，重重擰著李貴的耳朵。

    “我狠心，我狠心？我一次次的給你還賭債，你倒好，一次比一次欠得多！”

    李貴疼得哎呦一聲，忙辯解說：“我也是想盡快回本，好把找你借的錢還給你，所以一時大意了……”

    李姨娘氣的倒仰，胸脯子跟拉風箱似的喘著粗氣，剛要繼續教訓李貴，突見一個小丫鬟匆匆的跨進門，打起簾子說：“姨娘，外頭有人找！”

    “什麼人找我？”

    小丫鬟想了一下，說：“是個怪俊俏的男人，和一個長得挺漂亮的小姑娘。”

    李姨娘聽到俊俏男人，雙眼一亮，又聽說有個漂亮小姑娘跟著，又撇了撇嘴角說：“哪兒來的人，我不見。”

    小丫鬟頗有幾分踟躕，李姨娘說：“有屁就放。”

    小姑娘忙說：“這位陸大爺好像是老爺的世侄，又在朝中做官。老爺對他很是客氣，這會杏姨娘的事情，好像是這位大爺全權負責查辦，姨娘，您還是見一見他吧？”

    李姨娘一雙眼睛滴溜溜地亂轉，思來想去，終於朝著帷幄後面一指，喝道：“你給我滾進去躲著！別出來丟人現眼！”

    李貴平時在妹妹面前，一向是嬉皮笑臉瞎胡鬧，但一聽說有官老爺要來問話，也忙不迭地躲了起來，還從帷幄後面伸出一隻手揮了揮：“好了好了，我躲得極妥當了！”

    李姨娘的唇角微微抽搐，低聲說：“你最好這樣。”

    *

    翡翠院一旁，有個不大不小的人工挖鑿的池塘，池塘周圍遍植垂柳，秋寒刺骨，那垂柳也漸漸顯出枯萎之態，跟著丫鬟往小院裏走，江禾熙覺得這翡翠院和銀杏院佈局差不多，可見兩位姨娘在褚世謙心中，地位怕是也差不多。

    陸硯驍帶著江禾熙在廳堂站著，等了一會兒，一個年輕女人從帷幄後面嫋嫋婷婷地走了出來。

    江禾熙打量了李姨娘幾眼，她的相貌和杏姨娘相比，確實別有一番風情。

    杏姨娘是慵懶纖秀的身形，雖有一雙妙目，但總是半合着眼，眼瞼下方一片泛青，像是十分疲倦。

    李姨娘個頭比杏姨娘要矮小一些，但明顯比她更加豐滿，一身香桃色的綢緞衣裙穿在身上顯得緊繃繃的，腰間卻還繫了一根極寬的繡花腰帶，鬆鬆的系在腰間，卻令得腰肢兩側微有薄肉溢位，因此她一走動，就讓看的人提心吊膽，生怕那身貼合到極致的衣裳出點什麼意外。

    她的臉蛋也是一張豐肌繃緊的小圓臉，膚色不算白皙，泛着一層蜜糖色的光澤，濃眉大眼，嘴也不是櫻桃小嘴，用時下的審美來看，一笑兩個嘴角就朝嘴角咧過去，煞是驚人。

    她手裏頭還抱著一個紅漆描金的小桶子，一隻手一直往裏頭伸，撈一塊花生牛軋糖往嘴裏塞，吃得津津有味。

    李姨娘笑著看了陸硯驍一眼，又看看江禾熙，指了指圓桌旁的兩把圈椅：“坐，請坐，坐著說話。”

    又一疊聲喊小丫鬟上茶上糕點。

    陸硯驍說：“姨娘不必忙，我們不吃。”

    “沒關係的。”李姨娘很爽快地說：“你們不吃，我也要吃的。”

    宋曉曉蹲在江禾熙肩頭，兩眼圓瞪，心說她總算見著一個比她還喜歡吃東西的女人了。

    李姨娘也看到了小松鼠，笑眯眯地伸出手，往小松鼠腦袋上薅了一把，宋曉曉不開心地吱吱叫了一聲，誰知李姨娘接著說：

    “這小東西怪可愛的，小姑娘——”

    “李姨娘，我是江禾熙。”

    “哦，是江姑娘你養的嗎？來來來，這天氣怪冷的，吃點東西暖暖肚子。”

    說著，她將茶盞下方的墊碟單抽出來，從那漆桶裏抓出大把的小零嘴。

    玫瑰酥、黑芝麻椒鹽餅、蓮蓉條，放滿了小碟子，一拍桌子，說：“小傢伙，趕緊吃，怪可愛的，真招人疼。”

    宋曉曉吱吱兩聲，回頭看江禾熙，李姨娘又吃驚不小，說：“哎呦，你養的這個小松鼠成精了誒，還懂的聽主人的話？江姑娘，你可真厲害啊，這是怎麼辦到的？”

    江禾熙被她連番的誇讚，說得有點不好意思了，忙說：“曉曉，想吃你就吃吧，謝謝李姨娘。”

    有吃的在爪，宋曉曉倒也不介意表演一番，她兩隻爪子合十作揖，衝李姨娘連連鞠躬，把李姨娘逗得合不攏嘴，捂著胸口就哈哈笑起來，聲音宛如銀鈴般動聽。

    過了一會兒，丫鬟又端茶倒水，送了更多的甜食糕點和時令水果過來，李姨娘說：“你們查案餓了吧，先吃點東西墊吧墊吧，想問什麼直接問，我啊，是漁家女，不懂的什麼規矩之類的，但我這個人就一個特點，為人敞亮，知無不言言無不盡，這句話是這麼說吧？”

    江禾熙嚐了嚐褚府廚娘做的香芋餅，只覺得又香又軟又甜，餅子有嚼勁，但一咬開，中間的香芋心兒絲滑可口，吃得滿嘴留香。

    她倒是略微理解，為何褚世謙有了杏姨娘這樣解語花般的佳人紅袖添香，卻對李姨娘也情根深種。

    甚至於，她默默地思量著人情世故，人類的男性為何要三妻四妾？有句話說，哪怕是田舍翁多收了三五斗糧食，也想著買個小妾回來服侍自己？

    原因就在這兒，這世上有太多的美人了，環肥燕瘦，各具美態，若有條件的話，當然想要將所有美人一一收羅囊中。

    她眨了眨眼，又想，那為何女子不能這麼做呢？

    傳說中，九尾狐妲己除了喜歡紂王外，她也愛上了一表人才的伯邑考，想必九尾狐妖妲己是女人中的男人，也有兼收多美的念頭。

    一想到九尾狐，她便想起死去的顧盼兒，心頭又是黯然，便把糕點放下了。

    李姨娘最擅察言觀色，她方纔一番熱情招待，又悄悄琢磨二人神色，覺得陸硯驍臉色平靜，少言寡語，看上去深不可測。

    但這個小姑娘對自己應該是挺喜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