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殿下，您該用膳了。”玉鶯端著早膳進來，放在了桌上。

    這已經是鳳瑾翊去世的訊息傳入京城的第十天了。慕南枝每天基本上都不怎麼吃東西，身體迅速地消瘦起來，她望了一眼桌上的早膳，已經乾裂的唇，開啟了一條細縫：“玉鶯，我現在沒有一點胃口，把早膳都給我撤了吧，我就不吃了。”

    “王妃殿下！您已經兩天沒有吃過東西了！您再不吃的話，身體怎麼能受得住啊！”

    玉鶯忍不住說道：“王爺如今已經離開了……他若是知道您因為他的事情，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心裏肯定不會好受的！”

    慕南枝自嘲地苦笑起來，“他不會。”

    他如果真的在乎她，哪怕有一分半點，也會珍惜自己的生命，而不是像之前那樣，爲了北齊的安危，連他自己的命都不要了！

    一個國家的安全，如果需要一個皇子用命來換的話，那這安全，還有什麼要的必要？

    “我真的不餓，讓我休息吧。”說罷，慕南枝鑽進被窩，背過身，一言不發。

    玉鶯無奈，只好重新將早膳端了出去。林氏看到後，擔憂不已，“南枝又沒有吃早膳？”

    “回稟夫人，是的。王妃殿下說，她什麼也不想吃，沒有胃口，就讓把所有的飯菜都給端回來了……”

    林氏幾天前，還語重心長地和慕南枝說，要好好吃飯。

    但是慕南枝卻說，“母親大人，如果這件事，換做是您的話，您會怎麼做？”

    林氏啞然。

    如果慕巖英真的出事了的話，她的決斷恐怕會和慕南枝一模一樣。

    她恐怕也會茶不思飯不想，自己最心愛的男人都不在這個世界上了，她還苟活在這世上，有什麼意義？

    “算了……她既然不想吃的話，也不要勉強了。”

    “可是夫人……”

    “如果她身子真的快不行了，再讓大夫幫她開一些藥膳吧，現在就讓她一個人好好地休息休息。玉鶯，你和她最親近了，好好地照顧她。”

    玉鶯點點頭，艱難地答應了下來。

    ……

    深夜。

    一輪孤月，懸掛在空中。

    慕南枝望著空中的孤月，心中五味乏陳。

    這幾天她渾渾噩噩的，一直在做噩夢。夢裏她無數次夢到上一世的慘劇，過去她做噩夢的時候，睜開眼睛，鳳瑾翊就會抱著她，耐著心思安慰著她，甚至還會說“怎麼又做噩夢了”，而現在——

    她的身邊，一片冰冷。

    他已經徹底離開了她的世界。

    慕南枝在床上坐了一會兒，想要起身，卻發現自己四肢無力。她這時才恍然想起來，自己已經好幾天沒有正兒八經吃飯了，現在要是有力氣的話，纔是見了鬼。

    她緩緩地從床上下來，氣溫越來越冷，她剛下床，就被風寒侵擾，忍不住咳嗽了幾聲。

    目光落在一旁架子上搭著的披風，慕南枝拿起來，披在肩上，剛剛走出門外，就看到玉鶯還守在她的門口。

    “王妃殿下，您怎麼醒了呀？是不是肚子有些餓了？那我這就去和東廚說一聲，給您做點宵夜吧！”

    慕南枝捂著自己的肚子，肚子正巧咕嚕嚕地叫了起來，這下子就算想要隱瞞，也隱瞞不住了。她苦笑了一聲，歉意地說：“謝謝你，玉鶯。”

    玉鶯呆呆地站在院子裡，不解地看向慕南枝。

    “王妃殿下，您怎麼突然對我說謝謝啊，我是奴才，這些不都是應該做的嗎？而且當年……還是您救了我的呢。”

    慕南枝笑而不語，等到玉鶯離開之後，她折身回到屋子裏。因為好幾天沒有吃飯，現在身體一點力氣都沒有，她按在椅子上，卻被手下的東西弄得有些疼，移開手一看，原來不知道鳳瑾翊什麼時候放在這裏的一枚玉佩。

    睹物思人，慕南枝看到這塊玉佩，眼眶忍不住染上了一絲紅色，她咬著自己的嘴唇，“騙子，大騙子……”

    ……

    幾日之後。

    慕南枝的身子恢復了不少，即使鳳瑾翊死了，他的屍體還沒有找到。而現在北齊和勃遼還在打仗，軍隊也沒有時間去搜索鳳瑾翊的屍首。

    她身為他的妻子，總應該帶著他回到故土吧？

    而不是讓他一個人孤零零地留在那裏，沉睡在長河之中。

    玉鶯推開門，看到慕南枝正在收拾東西，整個人愣住，旋即腦子裏閃過一個念頭，“王妃殿下，您該不會是打算——”

    話還沒有說完，慕南枝已經轉過身，將食指抵在了自己的唇邊，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

    “可是王妃殿下，您現在不能離開京城啊。您的母親大人可是再三交代過的……”玉鶯壓低聲音，都快急哭了。

    慕南枝一邊收拾著行囊，一邊說道：“鳳瑾翊是我的夫君，他不能不明白地就留在勃遼的河裏。哪怕是死了，我也要將他的屍體帶回來，而不是讓他……一直沉睡在那裏。”

    她一字一句，字字發狠。

    她恨自己不能上陣殺敵，不能血刃仇人，只能憋屈地將自己夫君的屍體從遙遠的勃遼帶回到北齊。

    玉鶯小聲地說道：“可是王妃殿下，您就算想要離開王府……這事若是被您的父親母親大人知道了，他們要怎麼辦？”

    “這件事就不用告訴我的父母大人。”慕南枝心意已決，“我是一個不孝女，將來不能為兩位老人送終。但勃遼我此次一定要去，就算找不到鳳瑾翊人，我也要親眼看到他的屍體。”

    她將自己的行囊收拾好之後，“玉鶯，你也準備一下，然後準備兩匹快馬，我們即刻啟程。”

    “王妃殿下，您真的要去……啊？”小丫鬟有點膽怯。

    慕南枝抿了一下唇，“如果你害怕的話，可以不和我同去。留在這王府，自然會有人好好地照看你。”

    玉鶯陷入糾結，慕南枝於她有救命之恩，一直對她很好，兩人之間的主僕情誼一直也很深厚，現如今王妃殿下因為失去了東臨王殿下，想要前往勃遼，她有什麼理由逃避？

    她挺起胸膛：“王妃殿下，我和您一起去！”

    ……

    京城籠罩在一片夜色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