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過了多久，兩個人的眼淚哭幹，臉上的淚痕也慢慢風乾，洛芷才抬起了頭，眼睛紅腫的厲害，她甚至有些不敢去看蕭煜寒的眼睛。

    “我們上樓吧。”

    洛芷慢慢走到蕭煜寒的身後，將雙手放在輪椅的扶手上，低沉又沙啞的聲音說道。

    空氣裡一片寂靜，甚至可以聽得到二人勻稱的呼吸聲，蕭煜寒沒有再多說什麼，只是抬頭最後看了一眼夜空，隨即，淡淡的迴應。

    “好。”

    這漆黑一片的夜空，也是他最後的一面了，他知道，自己看不到明天的夜晚了。

    洛芷轉動輪椅，掉轉方向，往病房樓大門走去，蕭煜寒深深的撥出一口氣，又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嘴角輕輕上揚，勾起一抹好看的微笑。

    最後呼吸一口新鮮的空氣，他已經做好了準備微笑著跟這個世界道別。

    回病房的路上，兩個人默契的一言不發。

    直到回到病房，誰也沒有開口說話，洛芷悄無聲息的替他洗漱，最後安置好他讓他上床睡覺，隨後洛芷自己洗漱完，又重新來到了病床前。

    她沒有像以往一般去隔壁的房間休息，而是選擇守在了他的身旁，她暗自希望，蕭煜寒明天一定要活下來。

    而蕭煜寒上床之後，便輕輕閉上了眼睛，但他並沒有睡著，也知道洛芷就在自己身旁，他心疼洛芷，卻又捨不得她離開，這個夜晚，是他跟洛芷最後的一個夜晚了。

    這麼想著，蕭煜寒並沒有開口說什麼，只是心裏像被針扎一般，真真的疼痛，他轉過身背朝著洛芷，眼淚卻順著緊閉的眼睛擠了出來。

    他不敢出聲，用力隱忍，看上去像是睡著了一般。

    看著床上的蕭煜寒，洛芷更是一點睡意都沒有，對於明天的手術，心裏仍在忐忑，她呆呆的看著這張病床，突然就想到，萬一明天手術失敗，那這張床就不再有蕭煜寒的身影了……

    這麼想著，心裏不禁一陣猛烈的劇痛，她忍不住死死咬緊了嘴唇。

    不會的，不會失敗的，不許瞎想，蕭煜寒的手術一定會成功的。

    她不停的在心裏告訴自己，跟心底不斷冒出來的各種不好的想法，頑強的做著最後的對抗。

    這一夜，兩個人雖然一言不發，卻是心思各異，誰都沒有睡意，直到天快亮時，才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

    沒過多久，洛芷就突然驚醒了，她做了個噩夢，驚出一身冷汗，好一會兒才緩過來，聽到動靜的蕭煜寒轉過身看著洛芷。

    洛芷趕忙調整自己的情緒，儘量讓自己看起來淡定平靜，這個時候，她相信任何人的心情都比不過蕭煜寒內心的艱難。

    “你醒了，我來幫你洗漱。”

    洛芷的聲音格外溫柔，她勉強擠出一絲笑容，細心的照顧著蕭煜寒的起居，感受到了洛芷的格外用心，蕭煜寒的心裏欣慰又酸澀。

    他不發一言，任憑洛芷的安排，根據醫生要求，手術之前不能喝水進食，只是洗漱過後，蕭煜寒便躺在病床上，等著醫生來做手術前的準備工作。

    洛芷走到窗戶旁邊，特意把窗簾拉到最大，今天的天氣很好，溫暖的陽光照射進來，灑在蕭煜寒的身上，整個人看上去彷彿都比以往有精神多了。

    只是，蕭煜寒的眼神依舊落寞空洞，感受到溫暖的陽光，他轉過臉看向窗外，肆無忌憚的享受著陽光的侵襲，陽光刺眼，他卻還是努力的睜開眼睛嗎，彷彿再跟這最後的光亮做著道別。

    幾分鐘後，醫生喝護士走進病房，做了簡單的檢查和準備之後，蕭煜寒被推到了手術室門口，等待上午的第一場手術。

    這時候，程千里、許青山、段凌翔和蔣蕭琪也陸續趕到了手術室門口。

    蕭煜寒躺在病床上，被厚厚的被子覆蓋，視線迴轉看到周圍的幾人，心裏很是欣慰。

    從前，他們幾個人之間也曾有過不少誤會和過節，想不到，此刻，他們都願意放下成見，來送自己最後一程。

    “一定會沒事的，別擔心。”

    “對，我們會一直在門口等你，等你好好的出來……”

    段凌翔走到蕭煜寒身邊，蕭煜寒伸出手，兩隻手緊緊握在一起，感受著彼此最後的溫度。

    話說完，段凌翔的聲音哽咽了，淚花不停的在眼眶裏打轉。

    就在這時，程千里又走了過來，輕輕拍了拍蕭煜寒的肩膀，輕聲說道。

    在記憶中，程千里還是第一次這樣溫和的態度跟他說話。

    程千里知道，此時的許青山心情最是複雜，他既想安慰和祝福蕭煜寒，又無法面對洛芷，只能選擇沉默，所以，就由他來代替許青山說出自己的心裏話吧。

    “蕭煜寒！可以進來了！”

    護士走出來喊完這句話，所有人心裏的那根弦都瞬間緊繃了起來，卻又都默契的沒有表現出來。

    其他幾個人心照不宣的退後幾步，洛芷一個人走了過來，她俯下身湊到蕭煜寒的耳邊，小聲說道：

    “加油，我相信你一定可以，我和子言都在這裏等你……”

    話說完，一顆眼淚忍不住掉下，落在了蕭煜寒的臉上。

    蕭煜寒深呼吸一口，嘴角勾起一個好看的弧線，低沉著嗓音道：“答應我，好好照顧自己，照顧子言，不管我在哪裏，都會默默的祝福你們……”

    說出這些話的時候，蕭煜寒的心臟如同被一隻大手扼住，憋悶的厲害，但他早就做好了心裏準備。

    沒有過多的言語和煽情，話音落下，他毫不猶豫的把視線從洛芷身上移開，從容的進了手術室。

    手術室的大門關閉，上方的紅燈亮起，洛芷的一顆心也提到了嗓子眼兒。

    一個踉蹌，覺得身子有些輕飄飄的，她轉身走到一旁的座椅上坐下來，儘管心裏焦急如焚，煩躁的厲害，她仍舊一動不動的坐在那裏。

    面上除了沉重，沒又太多的表情，眸光一直緊緊盯著手術室大門上方的紅燈。

    期間，蔣蕭琪曾給她拿來吃的，勸她多少吃一點，但都被她拒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