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晴……”

    程千里輕輕呼喚沐晴的名字，不禁溼了眼眶，只是這次，他沒有像以往那樣，瘋狂的追逐她，瘋狂的想要抓住她的手不放開。

    反而像是在做彼此最後的道別，沐晴依舊站在那裏，微笑著看著他，身後突然亮起一團光芒，緊接著，她的身影開始變得越來越模糊。

    程千里的心此時，痛並快樂著，告別過去的痛，和開始新生的快樂糾纏在一起……

    最後，沐晴的身影終於全部消失，只剩下也一道亮光。

    夢結束了，程千里也醒了。

    這次，他沒有黯然神傷，反而覺得渾身都輕鬆了許多。

    他轉過臉看著窗外明媚的陽光，心情也跟著豁然開朗起來，腦海中剛剛沐晴的身影和麪龐越來越清晰，他的嘴角慢慢勾起一抹笑意。

    他能感覺的到，沐晴在等著看他重新開始的樣子，這一刻，他的真想通了，在他這有限的生命裡，還是第一次感受到這種如此通透的感覺。

    從那天開始，程千里就像是換了一個人一般，開始積極陽光的面對任何事情，終於真正的振作了起來。

    ……

    蕭煜寒手術的日子越來越近了，洛芷的精神和心裏都開始變得緊張起來，擔心自己會應付不來，她索性將蕭子言交給了蔣蕭琪照顧，這樣，自己就可以心無旁騖的照顧蕭煜寒。

    手術的前一晚，在蕭煜寒的要求下，洛芷用輪椅推著他到樓下的公園裏散步。

    蕭煜寒的面色一直很沉重，眼神裡充斥著難以言喻的複雜情緒，而洛芷的心裏也一樣煩亂複雜，明天就手術了，誰也不知道結果會如何。

    所以，此刻，誰也不知道該開心還是落寞。

    許久，蕭煜寒終於開口說話。

    “小芷，你要照顧好自己，以後不要再讓自己這麼累了，這段時間，你憔悴了許多，我走後，你只需要照顧好子言就好了……”

    蕭煜寒的聲音低沉又沙啞，還帶著滿滿的憂傷，讓人聽起來心裏酸酸的，尤其是聽到那個敏感的字眼之後，洛芷及時的打斷了他。

    “你說什麼呢？或許明天手術過後，你的身體就痊癒了，你又可以跟以前一樣，重新開始，或許又會建立一個新的蕭氏集團，那些錢，我都拿出來支援你創業……”

    看到蕭煜寒消極的樣子，洛芷的心裏焦急不已，她不忍心看到蕭煜寒如此這般，心裏忍不住有些隱隱作痛。

    可蕭煜寒聽了她的話之後，卻只是輕輕的苦笑，嘆了口氣，淡淡的說道。

    “我沒有機會了，小芷，你不用安慰我，我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蕭氏集團，那都是過去了，這一世不會再有蕭氏集團了……”

    提到蕭氏集團，蕭煜寒忍不住聲音哽咽了，突然之間就想到了從前的自己。

    有事業，有家庭，有兒子，從前，他應該是這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了，幸福美滿的家庭和成功的事業，這是多少人窮極一生都得不到的完美。

    從什麼時候起，自己就變成了這般模樣了呢？

    “煜寒，你不要這樣，你要積極一點，子言還在等你啊，子言以後問我要爸爸的時候，你要我怎麼辦呢？所以，你必須活著，知道嗎？”

    儘管知道明天的手術成功率並不高，也清楚，蕭煜寒的話難聽卻也是事實，但她還是沒辦法看著蕭煜寒這般頹廢低落的樣子。

    眼前不斷浮現出小時候第一次見到蕭煜寒時的樣子，那時候他稚嫩的臉上帶著對未來所有的憧憬。

    她最喜歡跟他聊天，一聊就是大半天，只覺得時間太短。

    後來，她如願嫁給了蕭煜寒，婚禮上的蕭煜寒已經成熟了許多，儘管，那個時候已經很難在他的臉上看到笑容，但他的樣子依然清晰的刻在了腦海裏。

    那短暫的五年婚姻，曾是她生命中最幸福的五年，儘管只是她的一廂情願，但身邊有蕭煜寒在，她就已經很滿足，很有安全感。

    想到這些，洛芷忍不住淚如雨下，她輕輕拉起蕭煜寒骨瘦如柴的雙手，哽咽的道。

    “振作起來，我相信明天的手術一定可以成功。”

    話音落下，蕭煜寒慢慢的轉過頭看著她，眼角的一顆眼淚還未乾涸，他勾了勾唇角，暖暖的笑了。

    他深情的看著洛芷，彷彿看不夠似的，彷彿生怕漏掉了哪裏似的，彷彿這是最後一面似的。

    “小芷，這輩子，是我對不起你，是我欠你太多，可惜，老天又要提前帶我走，所以，我沒有時間彌補你了，但是我已經記在心裏了，你放心，奈何橋的上的那碗水我是死都不會喝的，我要牢牢記著欠你的情，不管再經歷多少個輪迴才能再與你相遇，我都耐心的等著……”

    說完這些，蕭煜寒泣不成聲，大顆的眼淚從眼眶中滑落，他還是第一次這樣痛快的落淚。

    從前，他是高高在上的總裁，不允許自己軟弱，更不允許自己的軟弱被人看到，如今，算是最後一遭了，他什麼都不在乎了。

    明天過後，他將化為灰燼，消失在世界盡頭。

    “別說了，別說了，求求你別說了……”

    洛芷緊緊抓著蕭煜寒的手，趴在他的膝蓋上放聲大哭。

    過去的一切，好也罷，壞也罷，在生離死別面前，都顯得微不足道了。

    如果這世上有後悔藥，或者可以穿梭到過去的藥，她一定會早早放下仇恨……

    蕭煜寒顫抖的抬起手掌，輕輕撫摸著洛芷的頭髮，欣慰的笑了。

    他的視線一刻都不離開洛芷的身上，他知道，過了今晚，他就再也看不到洛芷了，他不捨得挪開自己的視線。

    從來沒有哪一刻覺得時間如此珍貴過。

    過了一會兒，兩個人都止住了哭聲，天色已經黑了下來，公園裏一個人都沒有了，只有天上的星星，安靜的陪著他們。

    洛芷依舊趴在蕭煜寒的膝蓋上，而蕭煜寒的手仍舊慢慢的撫摸著她的的頭髮，月光照射在二人身上，像是一副完美的油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