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青山再次緊握雙拳，下頜的部位微微的抖動了兩下，眼中的怒火彷彿隨時就要將眼前的程千里吞噬。

    程千里也絲毫不避諱許青山那將要吃人的眼神，四目相對，儘管彼此誰都沒有說話，可週身的火藥味卻越來越濃烈。

    就在這時，一個黑影突然閃了出來，黑影略過一旁的許青山，徑直撲到了程千里面前，雙手揪起他的胸口的衣服，一把將他摁到了背後的牆上，聲音低沉有力。

    “那個護士究竟做了什麼？告訴我！你是不是知道了什麼？”

    突如其來的力道讓程千里的後背一陣悶痛，他情不自禁的悶哼一聲，在看清面前的人是蕭煜寒時，臉上的表情逐漸放鬆了下來。

    隨即，他照例換上那副輕飄飄的姿態，緩緩的開口：“那個護士被人收買殺了洛晴，如果你不相信，我還可以給你聽錄音的證據。”

    程千里的聲音平靜淡定，卻又帶著一絲幸災樂禍的意味，說話的同時他輕挑眉毛，用一種意味不明的眼神緊緊地盯著蕭煜寒，彷彿迫不及待的想要看到蕭煜寒接下來的反應。

    聞言，蕭煜寒的大腦“嗡”的一聲瞬間空白一片，身體微顫，雙手瞬間喪失了力氣了一般，慢慢鬆開了程千里，眼神裡的憤怒和質疑瞬間被一片落寞取代。

    恍惚了幾秒鐘的時間，蕭煜寒快速轉身大步離開。

    程千里的話如同晴天霹靂，讓蕭煜寒的內心世界瞬間天崩地裂，他渴望知道真相，又害怕知道真相，那個護士的事情他不是沒有質疑過。

    其實，他只是害怕面對自我否定，可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儘管大腦一片空白，可虛無縹緲的腳步還是帶著他來到了洛芷病房前。

    看著病床上昏睡著的洛芷，蕭煜寒的心瞬間開始劇烈的疼痛，窗外的陽光落在她的臉上，替她遮擋了一絲憔悴，卻也將那道疤痕凸顯的更加驚悚恐怖。

    蕭煜寒雙手緊緊抓住門框，淚水模糊了視線。

    自己拿刀劃上洛芷臉頰的畫面開始不停的在眼前徘徊，悔恨與心痛交織在一起，讓蕭煜寒幾近瘋狂。

    他用力壓抑著越來越急促的呼吸，最後忍無可忍，一拳重重的打在了醫院雪白的牆壁上。

    瞬間，刺骨的疼痛直達心頭，抵消了一絲心痛，鮮紅的血液沿著白色的牆壁緩緩流下，畫面有些血腥恐怖，但卻讓蕭煜寒得到了剎那間的緩解。

    原來最混蛋最惡毒的那個人一直都是自己，他固執的不肯聽洛芷的解釋，偏執的將所有罪責推到她的身上，無情的傷害著她，一次又一次。

    五年了，一個人女人的青春有多少個五年，可洛芷人生中最美好的五年卻是在各種污衊、冷暴力和無盡的痛苦折磨中度過的。

    而深受其害的還不止洛芷一個人，還有他們的兒子蕭子言，從他出生的那一刻起，就沒有感受過父愛，沒有感受過家庭的溫暖。

    若不是因為他的冷漠無情，弱小又無辜的蕭子言又怎麼會被自閉症和白血病糾纏？

    所有的一切，都是他親手造成的，思及此處，蕭煜寒淚流滿面，心痛到無法呼吸。

    心間如同一團亂麻相互交織著，情緒微微平復過後，他突然想到了聶欣芸。

    他開始有些懷疑自己是否應該繼續跟聶欣芸之間的婚姻。

    他欠洛芷的太多太多，此時，他似乎沒辦法心平氣和的忽略這一切，心安理得的去開始一段新的生活，他做不到。

    這對洛芷不公平，對聶欣芸也同樣不公平。

    一陣頭痛欲裂，他情不自禁的雙手抱頭，身子微微彎曲，不受控制的靠在了背後冰冷的牆壁上。

    “叮鈴鈴……”

    就在這時，一陣手機鈴聲突然響起，打斷了蕭煜寒的思緒。

    看到是公司的來電，他站直身子，伸手抹掉臉上的淚痕，用力做了一個深呼吸，這才接通了電話。

    “什麼事？”

    他強壓著內心的情緒，讓自己的聲音聽上去跟往常一樣嚴肅認真。

    “蕭總，有點突發狀況，今天聶家突然提出一個要求，說是聶家老祖宗病重，爲了完成老人家的願望，讓您和聶小姐儘快完婚，否則，日前正要籤合同的這個合作就立刻終止，您看……”

    電話那頭正是負責和聶家合作專案的專案經理負責人，他的聲音聽上去有些焦急，卻也不敢有太多的情緒，只得娓娓道來，等待蕭煜寒的決定。

    他口中的這個合作專案一直進展順利，聶家的態度也一直很友好配合，可誰知道，今天聶家卻突然打來電話且態度堅定，直言不完婚專案就立刻停止。

    要知道，這個專案對蕭氏集團來說至關重要，之前聶家的注資只是讓蕭氏集團扛過了最艱難的一刻。

    目前的這個合作專案可以說是讓蕭氏集團重振雄風必不可少的環節，如果此時停止合作，那麼，之前所有的努力即將功虧一簣。

    聞言，蕭煜寒心中一緊，捏著手機的那隻手不由的收緊了一些。

    聶家老祖宗病重，臨終前想要看到自己的孫女完婚也不是什麼過分的事情，人之常情，他可以理解。

    只是，他剛剛因為洛芷的事情對聯姻的事有了動搖，想起自己對洛芷和蕭子言的虧欠，他的心頭又是一陣糾結。

    在這種時候出現這樣的情況，讓他瞬間有種焦頭爛額的感覺。

    “好，我知道了，我會處理這件事的。”

    沉默了片刻，蕭煜寒低沉著聲音說道，結束通話電話，蕭煜寒陷進了巨大的痛苦中。

    許久，情緒平復了一些，他才慢慢抬頭再次看向病床上的洛芷。

    或許洛芷早就對自己恨之入骨了吧，畢竟他給洛芷帶來的那些傷痕是很難抹滅的，臉上的刀疤，蕭子言的病，那都是已經無法挽回的現實。

    而且，蕭氏集團，此時，也離不開聶家的支援……

    想到這裏，蕭煜寒微微抬起頭，輕輕閉了閉眼睛，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又緩緩吐了出來。

    既然有些傷害註定無法彌補，那就不如徹底放手，也徹底放過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