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臨風久久不來，場上又恢復方纔的熱鬧非凡。

    管絃交織，人人面上都帶著三分醉意。

    “小小庶女罷了，怎麼可能會跳出失傳已久的《攬月》？去了這麼久還不來，定然是不敢了吧？”

    “逞一時之能，又算的了什麼本事？有青青公主一舞，今日已然無憾。”

    說著說著，又都大笑出聲。

    大王子篤定沈臨風時臨陣脫逃，愜意的端著琉璃盞，杯中酒泛出淡淡瑩光，他舉杯含笑對燕辰啟敬了敬，“此等美酒，怕也只能在大梁享用得到。”

    燕辰啟抬眸，緩緩舉起酒杯，面上卻依舊淡淡，“大王子喜歡便好。”

    大王子大笑出聲，“好好好。”

    今日，他勢在必得。

    魏青青，必然做的了燕辰啟的妻。

    想著，大王子眸光微閃，仰頭將杯中酒飲了個乾淨。

    正欲開口說些什麼。

    卻見方纔引沈臨風離去的宮人匆匆進來，不知在燕辰啟耳邊低語了什麼，燕辰啟臉色微微一變。

    緊跟著，素琴被抬上燕辰啟面前。

    這把琴，名喚逐星。

    亦是前朝所留。

    據聞乃是前朝攝政王何如卿親手鍛造，未曾想竟與沈臨風今日所舞《攬月》相承一脈。

    攬月逐星。

    竟也匹配的很。

    男人放下手中的白骨玉扇，素手於弦上翻飛，竟有如清泉瀉出。

    場上，瞬時沒了聲息，竟都屏息凝神，一雙眸定定看向燕辰啟。

    未曾想，燕辰啟琴藝竟這般高湛。

    略彈片刻，燕辰啟眉頭輕擰緊，指尖忽變了方向，琴聲空遠。

    臺上，有一身影凌空而起。

    樂聲起，廣袖翻飛，如雲霞綺蘿。

    環佩琉璃相撞，配合琴聲，又自成一派。

    女子腰肢柔軟，揮灑自如，眉間一點紅梅，也似活了過來，散發出幽幽香氣。

    動作大開大合，隨樂聲嘈嘈而起，可卻始終繞明月而動。

    一時間，竟不知女子隨月起舞，還是那一輪圓月隨女子舞而動。

    臺上有燕辰啟提前準備好的鼓，女子赤腳靈活，隨著琴聲跳躍。

    雲袖破空，隨其雙足急促，鼓點聲也一個緊跟一個。

    女子裙裾如榴花燦然，靈活如鹿。

    周遭人皆屏息凝神，看她來回翻跳。

    女子氣息不促不亂，琴聲漸緩……

    月已西移，她的腰肢軟軟，如柔柳輕蕩，裙裾綻開，如一輪圓月。

    月上，竟似隱隱有沈臨風舞步翻飛之影。

    精妙絕倫。

    燕辰啟轉動輪椅，緩緩而上，大手伸向她，面色微妙，“你還為本王準備了多少驚喜？”

    沈臨風將手放入她的掌心，眸子瑩瑩發亮。

    微微一笑，帶著些狡猾，“錢到位了，我自是什麼都能做。”

    若非有萬全的準備，沈臨風也不會貿然應下。

    原身的小娘，本就是被當做取悅男人的工具而存在的，《攬月》便是其最為拿手的。

    沈青雲的娘當年為培養她，是下了大功夫的，只這麼一舞，便讓她散盡大半家產，請來當年教習前朝公主的舞師，耗費三年之久，才練成此舞。

    而有了原主以後，小娘自是傾囊相授。

    這些年，原身亦勤加練習，早便練成。

    誰又能料到，久居深閨的庶女，竟也有這般本事？

    而她，也不過是撿了個現成的便宜罷了。

    場上是一度的寧靜。

    就連久不出聲的魏青青面色都有些難看，顫抖著開口，“大梁，果真藏龍臥虎，此一局，我輸的心服口服。”

    同沈臨風這一曲《攬月》相比，她方纔那一舞倒似雕蟲小技，班門弄斧，有些上不了檯面了。

    想著，她抿緊唇，轉身快步離去。

    下頭眾人，亦是連連讚歎。

    “想來當年前朝公主一舞，也不過如此了，未曾想我等竟有幸賞了這一曲《攬月》，此生無憾！”

    “不愧是丞相家的女兒，想來虎父無犬子，便是如此了。”

    ……

    魏懷裘面上的笑淡了幾分。

    自沈臨風出場，他面色便一直不是很好。

    如今更是慘淡。

    捏著琉璃盞的手微微用力，稜角處竟直入血肉。

    血，若有似無蜿蜒流出，魏懷裘面上卻仿若什麼都未曾發生。

    只微微一笑，對燕辰啟拱了拱手，“此一番，卻是青青技不如人，只是不知王爺準備何時同這位姑娘完婚，倒叫小王我討一杯喜酒？”

    擺明了，是要看燕辰啟完婚才肯離開。

    魏懷裘始終相信，沈臨風不過是燕辰啟拿出來的擋箭牌罷了。

    他不相信燕辰啟果真會立一位庶女為王妃。

    臺上男人的目光淡淡從魏懷裘面上掃過，魏懷裘無端察覺到一股冷意。

    緊跟著的，是男人堅定的聲音，“本王，正有此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