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他眼睜睜看著沈斯年將那一小碗湯接過去，面不改色的用白色的小勺子喝了兩口。

    路桔想了想學生時代那個因為菜裡有蔥花姜蒜恨不能殺人的沈斯年，只感嘆愛情使人盲目。

    “當我多嘴。”

    容覺內心有點懊悔，可看到沈斯年面無異色，又稍稍鬆了口氣，“其實蔥薑蒜雖然味道古怪，其中蘊含的營養還是很多的。”

    而後，他小聲道，“沈導，挑食不對。”

    路桔噗嗤一聲笑出來，“其實，就算她挑食到喪心病狂也不用擔心餓死。”

    總歸是有那麼多人縱容的。

    餐桌上葷素參半，擺盤精緻，份量也足夠。

    路桔大快朵頤，捂著肚子直打嗝兒，半點沒有以前遊戲人間的花花公子模樣，一臉滿足，“不知道下次吃大餐是什麼時候。”

    沈斯年瞥他一眼，“你嚇到人了。”

    路桔這纔想起來餐桌前還有不太熟悉的人，連忙擺脫葛優癱，坐直身體，擺出嚴肅臉，“抱歉，平日裏訓練嚴峻，我們部隊裡飯量都是這樣。”

    沈斯年端著白開水抿了口，路桔遺憾，“好久沒一塊喝點了。”

    說著，他從褲子口袋裏掏出煙，遞給容覺，“來一根？”

    容覺搖搖頭，示意自己不抽。

    “小孩子，不抽菸挺好。”

    他動作自然熟練的轉移方向。

    男士香菸比女士的重，沈斯年有點不習慣，抽了一口，將菸圈吐出來後就把煙摁滅在菸灰缸裡，隨意的嗯了聲。

    “浪費，”路桔滿臉幽怨，“我只有出來的時候纔有機會買菸，抽菸還要經過上級同意。”

    沈斯年拿他方纔的話回道，“小孩子，不抽菸挺好。”

    實際上只比沈斯年小几天的路桔，“……”

    理虧，不想說話。

    “我去個洗手間，”似乎看出來兩人有話要說，容覺識趣的迴避。

    “阿年姐，你從哪搞來這麼個純情男孩？玩得起嗎？”

    路桔打趣道。

    他知道，沈斯年平常玩得開，但那種一看就沒談過戀愛，容易認真的男生是從來不碰的。

    這是個例外？

    “我看著有點自卑小可憐，”路桔慢悠悠的吐出一團煙霧，雙眼皮大眼睛眨呀眨，“你不怕欺騙人感情遭報應？”

    沈斯年喝水的動作頓都沒頓一下，語氣幽幽，“我這麼博愛的人，怎麼可能讓人傷心難過。”

    “我雖然封閉，但不是眼瞎耳聾啊，”路桔撇嘴，“我上次出任務可都看見了，前男友，凌和，還有這麼個純情小男孩，嘖嘖，還得是你，修羅場都不翻車？”

    “凌和什麼人你不清楚？別人造謠你跟著看熱鬧？”沈斯年垂著眸，語氣毫無波動。

    路桔看到她這副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的淡定模樣就牙疼。

    “早聽說凌和爸媽給他物色圈子裏的千金小姐，怎麼大半年過去還沒訊息？”

    路桔納悶。

    都是一起長大一個圈子裏的，路桔跟凌和也挺熟，就是想不通，這麼個風度翩翩，工作穩定，而且潔身自好的優質男怎麼沒有女人下手。

    “前些日子梁家的小姐和他相親，”沈斯年有些記不清楚。

    名為富婆快樂屋的群裡經常分享京城圈子裏的八卦，有時候隨便瞄兩眼都能瞭解一點。

    路桔詫異，“梁家？”

    他腦海裏回憶片刻，“還挺門當戶對。”

    沈斯年點頭，除此外沒什麼情緒。

    路桔看了眼他的臉，福至心靈的知道了為什麼凌和這麼多年還沒人拿下。

    “咳咳，阿年姐，你沒有發現你跟凌和走太近？不利於發展桃花呀。”

    沈斯年託著腮，嗯了聲，“有道理，那我跟凌和保持距離。”

    路桔，“……”

    他雙手合十討饒，“對不起對不起，阿年姐你千萬別跟凌和說是我挑撥離間，是我不懂事兒，我有罪我道歉。”

    沈斯年饒有興致的挑眉，“怕什麼？凌和還能吃了你？”

    “可不是咋的，”他低聲嘀咕，突然想起去洗手間的容覺，好奇，“對於你那個容覺的戀愛，凌和怎麼看？”

    “他是這麼老媽子的人？”

    “……”還真是。

    正說著，容覺從洗手間方向出來。

    白色T恤和牛仔褲，清爽乾淨。

    一看就是不諳世事的年輕大男孩，充滿向上的活力。

    路桔暗暗可惜。

    多有靈氣，過不久可能就廢了。

    “剛纔凌先生髮訊息過來，”容覺把手機推給沈斯年，“問我們有沒有回去雲城。”

    路桔愣住，“你跟凌和還聊天？”

    “這是加上微信之後第一次聊天，”容覺道，薄唇勾起輕笑，“可能是看到了網上的訊息不太放心，說沈導不回信息。”

    自從知道凌和相親之後，沈斯年就把人的訊息設定為免打擾。

    群裡訊息還有寧悅自己劇組資訊太多，凌和的聊天框早就不知道被擠到哪去，所以沒回訊息情有可原。

    路桔滿滿的不可思議。

    看出他的欲言又止，容覺主動道，“我照顧人沒什麼經驗，多虧凌先生指導，不然我可能早就被沈導趕走了。”

    路桔表情複雜，“凌和是好人沒錯。”

    大好人。

    沈斯年情緒淡漠。

    她發現碎裂成蜘蛛網的手機螢幕又開始飆玻璃渣。

    實在難為容覺堅持那麼久。

    嘆了口氣，她起身，“我去結賬。”

    路桔，“不行，說好我請你。”

    話雖如此，他坐在椅子上卻沒動作，毫不掩飾自己賴賬的舉動。

    容覺把手機揣在兜裡，也跟著起身。

    美美的蹭了頓飯，路桔揮揮手走的格外瀟灑。

    站在路邊，感受到周圍路人古怪的視線，沈斯年側眸，“他卡被停了，每個月只能靠工資撐著。”

    昔日吃頓飯刷出去六位數眼也不眨的小少爺終是被生活所迫，感受過社會毒打，懂得了什麼叫艱苦奮鬥。

    被訛一頓飯的沈斯年慢吞吞的去開車。

    銀色跑車開出來的時候，縱然已經見過一次，前臺人員還是露出了驚奇又羨慕的目光。

    豪車美人，容覺都備受矚目。

    坐進車裏，感受著久違的淡淡桃花香，容覺竟有些昏昏欲睡。

    “到雲城大概下午七點多，”沈斯年開啟音響，舒緩的純音樂流瀉而出。

    原本就被睏意籠罩的容覺，更加睏倦，意識一點點陷入混沌。

    長長的烏髮被風吹的凌亂，白皙豔麗的面容情緒淡漠，眼神漫不經心瞥過來的時候，帶著股高貴冷豔。

    ……

    進去雲城市區，逐漸繁華。

    街區寬廣，高樓大廈林立。

    購物廣場尤為扎眼。

    瞥見某個手機品牌熟悉的店面。

    沈斯年減速，剎車。

    副駕駛座的男生依舊睡的很沉，隔音效果不錯，他並沒收到開門那一瞬間嘈雜的影響。

    店員熱情的迎上來，介紹剛出的新品，表示可以有折扣，還有禮品贈送。

    她口乾舌燥的介紹幾分鐘，說禮品多好，現在買多划算，就在她以為沈斯年只是來看看時，沈斯年開口。

    “那款黑色，”她點了點玻璃櫃臺。

    並不是女人介紹的當季新品。

    店員遺憾的嘆氣，然後興致缺缺的把那部手機拿出來，比起剛纔的熱情，格外敷衍的介紹著功能。

    “還有那部，”她指指新款中的暗紫色。

    後殼有點玻璃質感，不僅是純粹的暗紫色，還有點點亮片，看上去彷彿會流動的星河。

    顏值很不錯。

    店員眉開眼笑，巴拉巴拉說了一堆。

    前後不過二十分鐘，沈斯年提著兩個手機從店裏走出來。

    開啟車門。

    突然進入低於二十度的車內，頓時冷的顫了顫。

    她看了眼旁邊的男生。

    果然，已經冷的抱著胳膊，皺著眉，睡的不安穩。

    將兩部手機隨手丟進後座，她發動車子。

    這大概是她送過最便宜的禮物了。

    沈斯年目光平靜。

    那些男朋友，隨口一說都是高定禮服，或者是豪車，名貴手錶，總之怎麼貴氣怎麼花錢怎麼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