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桔開著吉普車到的時候，沈斯年還在被窩裏睡的香甜。

    眼看太陽越升越高，被窩裏的女人依舊沒有轉醒的跡象，容覺站在窗前猶豫不決。

    烏色長髮散落在白色枕頭上，微側著臉，眼尾勾勒的弧度昳麗，紅唇微張，呼吸均勻平穩。

    他試探著拍拍她露在被子外面的白皙肩膀，聲音很輕，“沈導？時間不早了，你不是說今天上午回去嗎？”

    已經確定不在塔西寨拍攝，所以沈斯年準備今天就走，結果人卻起不來。

    男生身上淡淡的玫瑰味兒使得沈斯年格外敏感。

    她皺皺眉，把被子往上拉，遮住口鼻。

    揹着光，男生眉眼含著淡淡的愁緒，眉目含情，還真有幾分古代憂國憂民的君子神韻。

    沈斯年勉強睜開眼睛，看清楚面前人的容貌，擰眉，“大清早不睡覺做什麼？”

    他舉起手機，給她看現在的時間。

    “已經九點半了，沈導，我們該出發了。”

    沈斯年，“十點，你急什麼？”

    “還有三十四分鐘。”

    容覺頗有些無奈。

    一般人趕車不都提前半小時到達嗎？而且按照這兩天相處經驗來看，沈斯年化妝都要半個小時及以上，今天能順利趕上車的希望非常渺茫。

    可能是他眼裏的情緒過於明顯，沈斯年撐著床坐起來，面前被遞了杯水過來。

    沈斯年垂眸看了眼。

    “溫度剛好。”

    容覺默默提醒。

    沈斯年這才接過來，掃視一圈房間，發現所有物品都擺放的整整齊齊，她的護膚品擺放在桌上。

    顯然，現在只需要她起床洗漱完就可以上路了。

    沈斯年隨手拎起浴巾，“有沒有考慮往家政服務方面發展？”

    她覺得，按照當下年輕人（比如她）日夜顛倒的生活習慣，對家政的需求非常大。

    容覺，“您需要隨時叫我。”

    免費保姆？

    不用浪費，何況這保姆還挺賞心悅目的。

    樓下傳來按喇叭的聲音。

    容覺走到陽臺，看見停在樓下的吉普車，穿著軍綠色短袖跟迷彩褲軍靴的路桔站在車邊，抽了根菸。

    察覺到樓上的視線，路桔抬頭，朝他揮揮手，“麻煩快點叫阿年姐下來。”

    容覺點頭，對浴室裏的沈斯年道，“昨天晚上那位先生在樓下等你。”

    沈斯年唇角沾著牙膏沫，開啟門，“什麼？”

    “你的朋友在樓下。”

    長卷發隨意的挽起來，雪白的脖頸，精緻豔麗的面容，教人不忍移開目光。

    “讓他等會兒，或者你先下去吃飯。”

    說完她就又回到浴室。

    等下沈斯年還要換衣服，他呆在這不合適。

    所以容覺率先下樓。

    “呦，起挺早，”路桔懶懶的抬手打招呼，“阿年喜歡賴床，竟然能忍受你早起？”

    實際上，他想說的是，沒人在懷，容覺竟然能忍住早晨的生理需求，不簡單不簡單。

    “沈導在洗漱，”容覺老實回答。

    路桔，“沈導？這是你們之前的新型愛心稱呼？”

    他納悶的以為自己落伍了，壓根沒往兩人不是情侶方面想。

    閒來無事，路桔索性跟人聊起來。

    “你今年多大？”

    “22。”

    “嚯，還在上大學吧？怎麼跟阿年認識的？”

    “我參演了沈導的戲。”

    “因戲生情？”

    這問題不好回答。

    結合沈斯年前男友們的事蹟，路桔輕而易舉腦補出來一出好戲。

    不過他也沒露出輕視的表情，只是說，“阿年的壞脾氣，你忍受的了？”

    容覺愣了下，“沒有，沈導挺好的。”

    “呵呵，被顏值矇蔽雙眼。”

    路桔一臉“你還是太天真”的表情。

    容覺斟酌片刻，說，“沈導的確很細心體貼。”

    想到那些前男友一個個仗著寵愛胡作非爲的模樣，路桔嘆了口氣，“有時候太細心也不好。”

    “嗯，”容覺點頭，垂著眸，有些不太好意思，“沈導也是個普通女孩，我很想照顧沈導的，總是弄巧成拙，沈導卻不嫌棄我，我有點愧疚。”

    路桔，“……”

    她想渣你，你還愧疚？

    沒過幾分鐘，被探討的當事人從樓上下來。

    雪膚紅唇，身姿妖嬈。

    路桔移開視線，“造孽啊造孽。”

    容覺沒聽清楚，“您說什麼？”

    “我說阿年真漂亮，你們真般配。”

    容覺，“……”

    我其實聽清楚了來著。

    沈斯年坐下，容覺道，“已經沒有早餐了，只能回到鎮上再吃。”

    “沒事，我車裏有，保溫桶裝著呢，”路桔擺擺手，“你們可算下來了，東西帶好沒？我送你們一程。”

    容覺，“啊？”

    沈斯年輕嗤，“別跟他客氣，他估計是想聽八卦，要麼就是有求於人。”

    “嘿嘿，要不還是說阿年姐你瞭解我。”

    他殷勤的開啟副駕駛的門。

    “來來來，御用寶座，給您留的。”

    沈斯年頓了下，坐進去。

    容覺在後座。

    “給你們倆的早餐，”軍綠色保溫桶，顯然也是統一發放。

    車子慢慢悠悠的走，隨著水窪不停的晃。

    容覺臉色有點蒼白。

    路桔沒注意到，依舊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

    “你說怎麼那麼巧？這邊村子多了去了，你偏偏選中被監察的這個。”

    “車裏有沒有暈車藥？”

    沈斯年突然打斷他的話。

    “啊，有，”路桔從縫隙裡拿出來，“我記得你不暈車啊，那盤山公路飆車槓槓的。”

    然後沈斯年轉手遞給容覺。

    路桔，“……”

    打翻這碗狗糧。

    他為什麼要問出口！

    “你要不躺下睡會兒？我不嫌棄。”

    容覺的手捂著胃部，湊近車窗呼吸新鮮空氣。

    車子的一邊就是萬丈懸崖，霧氣繚繞，深不見底。

    他虛弱的靠在那，病怏怏的。

    路桔，“……”

    我不理解。

    想當年，我阿年姐的男朋友一個賽一個的身體好，跑幾千米不在話下，怎麼胃口轉變的這麼快？

    健氣少年到病弱美少年，容覺也就佔了少年三個字吧？

    怕影響到容覺休息，他特意壓低聲音，“阿年姐，你這審美水平線上我承認，可這身體……你們那啥的時候不會散架吧？”

    言語中的意思聽的沈斯年眉心直跳。

    她面無表情，“關起門來的事你也要聽？”

    “人家都說那生活不和諧的話感情很難和睦，我這不是關心你嘛。”

    沈斯年冷笑，“你覺得我會弔死在一棵樹上？”

    路桔，“……不會。”

    就算這棵樹再茂盛，沈斯年也不會死守著放棄一大片森林。

    話題被迫終結。

    走出彎彎繞繞的小路，開上平坦大道的時候，路桔終於扭扭捏捏的開口，“是這樣的，我們營長提了個建議，關於你的。”

    沈斯年，“我暫時沒有參軍的想法。”

    路桔無語，“不是，我們營長想讓你當宣傳大使。”

    沈斯年，“？”

    這比勸她參軍還要不切實際。

    聽路桔解釋完來龍去脈，沈斯年嘴角抽了抽，“宣傳大使？你覺得我這張臉放上去別人怎麼想？”

    路桔小小的心虛了下，“可能是看到了你的美好品質。”

    這話誰說不心虛？

    整天浪跡花叢的女導演，突然去做婦女兒童安全防護宣傳片的大使，確定不是什麼掃黃打非？

    “咳咳咳，”路桔握拳咳嗽幾聲，“阿年姐你得對自己有信心。”

    “我對我的臉沒有信心，”沈斯年面無表情的回覆，“我勸你們打消這個念頭。”

    “營長也是看中了你的影響力，而且你還能做技術指導，拍宣傳片也是需要一定水準的呀。”

    沈斯年皺了皺眉。

    宣傳片必定是所有資源同步上線播放的，這對她來說好處佔比最高。

    就是形象有點相悖。

    “具體的到時候會有專人聯絡你，我這來徵求你的意見，”說完，他觀察了↓沈斯年的表情，確定沒有不高興之後，語氣快速的說，“你沒反駁，我就當你答應了，我這就給營長回話。”

    車子停在路邊，他手指飛快的撥通營長電話，告知這個好訊息。

    沒想到這麼容易。

    想了想，他認為容覺也功不可沒。

    如果沒有外人在場，說不定沈斯年就直接拒絕了。

    “事先說好，如果之後出現有關於我的負面影響，希望你們能夠解決。”

    路桔點頭，“放心放心，我們可是軍人。”

    單以路桔的人格保證，沈斯年還不信，加上他口中的營長，她信了幾分。

    “你們到時候電話聯絡我就好，我這邊抽時間。”

    容覺醒過來的時候正巧聽見這句話。

    男生眼眸水潤，頗有些茫然，“這是到哪了？”

    路桔再次確認，這就是被沈斯年誆騙的無知青年，“鎮上。”

    沈斯年搖下車窗，“把我們送到那個酒店就行，你可以回去交差了。”

    “這就趕我走？我有一天假期呢，不考慮吃個飯？”

    “去哪？”

    “我知道這兒有家民族特色餐廳，每次出來都跟隊友一起，今兒帶你們嚐嚐。”

    路桔的性格格外開朗，沒有富二代的架子，相處起來很舒服。

    所以容覺也莫名的放鬆下來。

    沈斯年注意到他的變化，沒說什麼。

    有時候，你和別人相處起來很舒服，也不一定是因為合得來，有可能是一方主動降低標準。

    路桔又不是傻小子，在部隊摸爬滾打一兩年，人情世故倒是學的透徹，不著痕跡就讓人卸下防備。

    他說的餐廳也就是家乾淨寬敞的館子，老闆老闆娘都是當地人。

    “經濟實惠，”路桔感嘆，“你別嫌棄就行。”

    說著，他對容覺吐槽，“你是不知道她多難伺候，如果沒有寧悅，她可能就廢了。”

    容覺想想寧悅對沈斯年的照顧程度，深以為然。

    當事人慢條斯理的刷手機，眼睛都不抬。

    可能是終於有了傾訴物件，路桔恨不得把自己這兩年受的苦都吐出來，一來二去的，倆人還加了微信。

    服務員把菜端過來，乾淨透亮的湯色飄著兩片蔥花。

    湯看起來不錯，可惜有蔥花。

    沈斯年遺憾的移開視線。

    下一秒，容覺幫她盛了一小碗，只有兩顆蔥花。

    路桔眨眨眼，“阿年姐不吃蔥薑蒜各種調味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