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今天也是乞食的一天
這一天,花信風也如同往常般化緣乞食,這是班上同學施捨中餐飯菜的慣例。花信風將乞食專用缽在桌上,合掌念禱道:
“由於各位的慈悲心,花信風今天也得以苟延殘喘。感謝各位施主,非常感謝您,請施捨些許的食物給花信風吧!拜託了!”
花信風如募款般呼籲大家,又有點像是競選拉票。
他低下頭,深深一鞠躬。
很快地,立刻有人站出來說:
“喔喔,年輕人,今天也活得很有朝氣啊,由我先獻上這個吧。”
擁有和尚之稱的一頁書夾了一片鮭魚給花信風。
“啊,和尚,抱歉,昨天忽然離開你家。”
花信風愧疚地說。
“噯,我瞭解你這個人,你一定有什麼苦衷吧。沒什麼好在意的,歡迎你隨時過來玩。”
和尚豪爽地笑著,然後離去。接下來是——
“兄弟~昨天無法讓你住在我家,不好意思啊。這個給你,雖然算不上什麼補償就是了。”
另一個班上好友,喬子軒,將豪華的辣味香腸放進花信風的缽裡。
“感謝您,非常感謝您,施主。”
花信風合掌道謝。其他男生也陸續湊過來,將便當裡的食物分給花信風。轉眼間,乞食專用缽裡便盛滿了各式各樣的豪華菜餚。奇妙的是,這些男生當中,閉著單邊眼睛、豎起大拇指對花信風表示親切的人還不在少數。
面對這些反應,花信風只能假笑。
就在這時候……
“……”
花信風忽然感應到了一股冰冷的波動。猛然抬頭,才發現在捐獻完食物的男同學之後,女同學們竟然也在後面形成了一串長長的人龍,站在花信風的桌前。
“哈、哈哈。”
花信風冷汗直流。
“我們……也可以吧?”
站在最前頭的女同學問道。她是葉薇,算是班上女同學的頭目。
葉薇冷冷地睥睨著花信風。
“可、可以……”
花信風拿著缽,往前一推。
“……”
她無言地將魚骨頭扔進缽裡。
“手、手下留情啊。”
下一位女同學給的是海膽,但是隻有殼,沒有肉。
“這、這能吃嗎?”
再下一位是乾燥劑。
“這根本不能吃啊!”
然後是金魚形狀的小醬油瓶、未開封的茶包、安產護身符、寫著搞笑短劇的紙片……一個接著一個被丟進花信風的缽裡。
缽裡一整個裝滿了小雜物的狀態。
“都是些不能吃的東西……”
花信風嗚嗚噎噎地哭了起來。自從打破女性更衣室的牆壁之後,花信風便一直被女同學視為眼中釘,而男同學則是將他當英雄般看待。但說真的,他一點也不覺得開心。
“嗚嗚,算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雖然缽裡陸續被放進一些莫名其妙的雜物,反正只要把這些東西拿掉,便能吃到男同學給的食物了。就這一點而言,這也許是女同學的一種溫柔,也算是一種小小的抗議和懲罰吧。
就在此時……
花信風突然睜大了眼睛。他看見昔月影也站在人龍裏大約中間的位置,這是從來沒有發生過的事。
她總是刻意避開視線,可是現在卻……?
“嗯?咦?”
花信風頓時驚慌失措起來。咦?我做了什麼嗎?
昨夜她還很親切地與自己攀談,甚至相信那件事情只是一場誤會……
胡思亂想之際,人龍已經越來越短了。
花信風不禁抱住頭,準備接受制裁。
昔月影靠近花信風的桌前,小聲地說:
“給你。”
她放了一塊煎蛋在缽裡,羞怯地說:
“昨天,內內的那件事……對不起。”
昔月影羞得臉一陣紅通通,迅速轉身離去。之後,其他女同學陸續在缽裡放進了乾電池和全新的橡皮擦等小東西,換個角度來看,全是些實用的民生用品,但是花信風看都不看一眼。
他只是呆呆地目送著昔月影離去……
“好甜啊,真好吃~”
花信風先把女同學丟進缽裡的雜物移走,放在乾淨的布上,開始細細品嚐男同學賞賜的食物。在味覺與胃都得到極大的滿足之後,一口咬下昔月影給的煎蛋,鬆軟的口感、甘甜的味道、濃醇的風味,瞬間充斥在整個嘴裏。
花信風一陣飄飄然,讚歎道:
“啊、啊啊,煎蛋啊,讓我為你作一首俳句吧:『絕世好煎蛋,啊啊美妙的煎蛋,真是好煎蛋。』”
在一旁的聆水仙浮在空中,好奇地問:
“噯,花信風,這煎蛋真的這麼美味嗎?”
花信風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只是自顧自地蠕動著面頰,細嚼慢嚥地享受傳到舌尖的美味,然後露出了幸福洋溢的笑容。
“呼,這個煎蛋,是用昔月影同學的溫柔和愛做出來的啊!”
“……”
聆水仙一臉狐疑,似乎覺得花信風快精神失常了。但花信風仍然陶醉於他的煎蛋喃喃說道:
“呀~昔月影同學太棒了!棒到不行!”
直到最後一小塊殘渣,花信風仍是一貫細細品嚐的態度,為煎蛋的美味所傾倒,五體投地的模樣簡直視昔月影為女神。幸好,屋頂上除了聆水仙以外,沒有任何人,否則花信風這般奇妙的舉止必定會嚇跑別人。
但這也表示出花信風有多麼喜悅。
其他女同學丟進缽裡的是奇奇怪怪的小東西,唯有昔月影給了他美味的煎蛋。更重要的是,她相信他的話、原諒他,這份體貼,讓花信風感到格外窩心。
就在這個時候……
“……花信風,你幸福嗎?”
聆水仙的衣袖掩著嘴,以一貫的姿勢偏頭問道。花信風聞此便豎起了大拇指,伸出舌頭,以興奮過頭的語氣回答:
“哦~Yeah!幸福到不行!”
然後……
“……”
“啊哩?”
“……”
“嗯嗯?喂喂?”
仔細一瞧,聆水仙僵住了。
“你、你怎麼了?聆水仙?”
花信風搖晃聆水仙的肩膀,但沒有反應。
“噯,聆水仙?”
她的雙腳浮在地面上,身體似乎失去了重量,隨時都要被風吹走了。花信風急忙抓住她的腰際。
“聆水仙,振作點!到底是怎麼了?”
聆水仙似乎變成了一張輕飄飄的薄紙片,全身軟弱無力,頭部也跟著前後搖晃。過了一會兒,她轉頭過來,以壯士斷腕的表情說出這麼一句話:
“我,也要做煎蛋。”
“啊?”
“我說,我也要煎蛋。”
花信風的心裏浮現了問號。他忽然開始想像聆水仙不打破蛋殼,拿整顆蛋直接下鍋快炒的模樣。
“為、為什麼?幹嘛做這種事?”
“……因為你看起來很幸福。”
“?”
“身為你的幸運女神,居然完全沒發現這件事……我徹底敗給昔月影了。”
“什、什麼?”
“我要讓你得到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