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確實是從魔族中來……她是問天，但不完全是問天。”

    洛塵眼光淡淡，看著坐在對岸神色關切，卻滿臉愕然之色的趙政！

    而此刻，他瞪大了眼睛，滿是不符合如今身份的震驚之色！見他愕然抬頭，看向整個荒神教最為神秘的神垕之中，交錯遮掩的柵欄後，一尊人像明晃晃的擺在那裏，那雙眼眸……他從方纔入門之際，便隱約感覺到了幾分眼熟。

    直到此刻，從洛塵口中證實的這一刻，趙政只覺得宛如一道驚雷劈下！滿滿都是荒唐的意味！

    “可……這！這不是！”

    這是他自打來到靈界，第一次露出如此慌張之色！

    “她是魔族，她從魔族中來，但並非完全是魔族……”

    洛塵明白趙政心底的震驚，可是這一切，只有當時完全經歷過這一切的他最有話語權。

    “她不能飲酒，酒是世界上至陽至剛的東西，與魔族相沖，可是她有最精純的生命之源，你可知當年她遇到問天之際，問天病入膏肓，尋遍天下名醫，得出的結論都是活不過半年。”

    洛塵說著，眯起眼，抿了口茶。

    “可是融合了她的神魂之後，問天的實力與日俱增，甚至原本身體的問題也眨眼之間修復如初，最初所有人都不知道這世界上還有‘邪魔’這樣的存在，直到問天二十歲那年，整個靈界出現了一縷黑氣，直衝雲霄，那道黑氣之中，出現了一道人影。”

    他看過來，迎著趙政滿是愕然的神色，一字一句道：

    “那道黑影，自稱天神！”

    “可是，這一切……”

    趙政聞言，不可置信到不自覺站起身來後退半步！

    他甚至覺得眼前知道這一切，還從始至終幫著楚傾月的洛塵，怕不是個瘋子！

    他為何而來，他受天召而來！

    天道付出了多大的代價，將他召喚至此帶領天靈界人族抵禦邪魔入侵，可是她……她竟然……

    “她從邪魔中來，但未必不會走向光明。”

    幾乎是此刻，一道老者的聲音忽然自兩人身後響起！

    趙政聞言，愕然看去，卻見到一名慈眉善目的老者，看不出年紀，也看不出深淺，但饒是他如今已經來到了合體境，卻仍舊看不穿老人的境界！

    只是，若是此刻楚傾月在此，必定可以認出，眼前這人，便是當年她還在浩瀚時，喚為外公的那個人！

    紀國公！！！

    “紀天師。”洛塵看見來者，躬身行禮，滿滿的尊敬之色。

    “誒，洛道友不必客氣。”紀天師抬了抬手，微風拂過，洛塵已經直起身來。

    他一邊說著，一邊笑著看向趙政，見他撫須輕笑道：

    “正宮紫微星，不愧是受天道之命降臨之人。”

    他說著，踱步來到一旁，拉過椅子，坐在他們桌案前道：

    “後生不必驚慌，你坐。”

    趙政依言坐下。

    “楚傾月這孩子，是我看著長大的，機智聰慧有餘，身上卻並無半分邪魔氣息……而且上千年來，皆是如此，邪魔或許是有心侵佔靈界，乃至於整個諸天萬界，可是楚傾月畢竟是個什麼都沒做的孩子，不該為她的族人而揹負莫須有的罪名，你說呢？”

    他說著，斟一盞茶，推到趙政面前。

    “可是……”

    “可是當年與問天，一同對抗邪魔之人，正是她。”

    紀天師這話說著，只是眯起眼道：

    “問天神魂不全，這孩子借問天之軀休養多年，卻從不曾干涉問天的思想，甚至在抵抗邪魔一事上，她可謂是功不可沒，她的神魂與問天共存了多年，是以沾染了彼此的氣息，如今問天仍在天地戰墟中休養生息，為的便是有朝一日她重見天日，可以與她一同，恢復靈界當年的太平。”

    “嘶……”

    趙政聞言，不由得瞪大了雙眼！

    別說是眼前的紀天師，就算是眼前的洛塵，召喚他而來的天道，他都覺得荒唐！

    用邪魔，打敗邪魔？！

    “楚……她、她自己知道這件事嗎？”

    紀天師聞言，挑了挑眉，卻看向洛塵。

    兩人四目相對的一剎，卻只是眯了眯眼，淡然一笑道：

    “未必不知。”

    “這……”

    趙政不能理解，確實不能理解！！！雖然道理他都懂，可是楚傾月的身份，竟然特殊到如此地步，以至於整個靈界的所有強者，還願意以她為子，破這天道棋局不成？！

    趙政的愕然，洛塵看在眼裏，眼下，卻也只是淡然一笑。

    “你如今的反應，與我當年同出一轍……”

    他說著，眼底一絲落寞閃過。

    趙政不可置信的看了過來，卻聽他道：

    “我當年得知此事之際，與問天大吵一架，甚至……”

    “你殺了她？”

    從洛塵的猶豫之中，趙政彷彿看到了自己的猜測。

    “差點。”

    洛塵並不否認。

    他聞言，只是苦笑一聲，搖搖頭道：

    “我確實不能接受她那樣的身份，當時我與她已經結為夫妻，可是直到邪魔再度入侵，離開前的一夜，她才告訴我，她身體裡，溫養著另一具神魂，她安靜翩然，也偶爾脾氣暴躁，可從不曾干涉她的決定和行動，她告訴我她們早已神魂交融，卻互不干涉，可我仍舊接受不了……一直……”

    “一直？”

    趙政皺起眉，狐疑的看去，似乎已經猜到了什麼，又似乎什麼都不曾猜到。

    “一直，到她爲了抵抗邪魔而死，天地戰墟是她藉助空間之力打造出來的領域，一直到她離去，我也沒能與她坦誠，而且……我再也沒有機會了。”

    “所以你對楚傾月才……”

    洛塵這樣說著，趙政腦海裏電光火石般的畫面閃過，眼下似乎一切的一切都忽然被串聯起來！

    從洛塵初見楚傾月時的悵然，到後來洛塵竟然會暗中幫助楚傾月，若是有了前世這一層關係，似乎一切都能解釋過去了！

    “她與問天神魂一體，問天犧牲了自己的神魂為祭，韜光養晦，爲了搏一絲機緣，等她輪迴之中神魂復位，給靈界帶來一線生機。”

    洛塵說著，眼中卻有濃濃的哀傷，只聽他深吸一口氣，聲聲泣血道：

    “代價，是她詛咒自己，這一生斷情絕愛，一日不曾弒神，一日不得安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