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

    到底是從小就跟在自己身邊，幾乎算是形影不離一直相伴於左右的人。江瓊雅莫說是有意去忘記了，這不自覺的稍微吩咐人去做點什麼事情，一個順嘴，就下意識的直接喊出了芙蓉的名字。

    都喊出來了，才立馬反應過來，自己現在還在跟芙蓉置氣呢。

    身邊伺候著的宮女，不免覺得有些尷尬，但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這些人雖然不像芙蓉那樣，與公主之間形影不離地呆在一塊兒，但也都是她手底下的人，對於公主脾氣不好這件事情，那也不是一天兩天知道了。

    正是因為知道，現在更不敢隨意開口了。

    往常都是要芙蓉過來頂著，讓芙蓉過來先搞清楚公主現在是什麼心情，得要芙蓉把公主的毛給捋順了，她們纔敢往身邊湊啊。

    今天的情況實在是有些棘手，連芙蓉都沒法去指望了，只能硬著頭皮謹小慎微的。

    可江瓊雅本來就不順心，這些人又不是整天伺候在她身邊的，對於她的一些脾氣和喜好，瞭解的都不如芙蓉的多，一時之間並不能夠伺候的特別好。

    這也就是一天的功夫，已經摔碎了兩個茶盞了，就因為宮女端來的茶不合她的口味。

    哪怕是有心想要趁這個機會，鑽了芙蓉的空子，想要好好表現一番，爭取以後能夠把她的位置給頂下去的，卻也是有心無力。

    江瓊雅實在是挑剔的很，而且也是到了這時候，才知道芙蓉每天過的是什麼樣的日子，這一點事情做不好，被動輒拿來撒氣，隨手掐在胳膊上，都不許躲，不許喊疼的。

    都在不停的去看著江瓊雅的臉色，大氣也不敢喘，能躲得開就不願意往跟前湊。

    想等著芙蓉回來拯救他們，但也遲遲看不到江瓊雅吩咐人過去讓她回來，這摸不準公主的心思，生怕被一同責罰，也不敢輕易開口求情。

    一直到用晚膳的時候，天色驟然大變，一下子下起雨來。

    不管是爲了以後考慮，還是想想芙蓉以前，對待她們都挺好的，有人也得壯著膽子上來勸幾句了。

    “公主，外頭下雨了。”

    “嗯。”江瓊雅正拿著一雙筷子，琢磨著今晚送過來的晚膳呢。

    漫不經心的嗯了一聲，頭也沒抬。只看著桌上，今晚又是沒什麼她愛吃的東西，都是那老幾樣，早都快吃膩了。

    沒辦法，只能硬著頭皮，多提醒幾句：“公主，芙蓉還在光德門前跪著呢。”

    “都已經跪了一下午了，現在天都黑了，跪了這麼長時間，芙蓉姐姐她肯定已經知道錯了，一定在認真的反思自己的過錯，往後絕對不會再犯的。”

    “這麼冷的天，大冬日的夜裏，現在又下了雨，別說跪著了，就是正常人往外面走一圈，那也是要被凍得直打哆嗦的。”

    “公主，這要是待上一晚上，芙蓉姐姐恐怕命都會沒了呀。要不然還是讓她先回來，讓她在公主的面前跪著，好好的給公主可以道歉，讓公主看著她受罰，也好消消氣。”

    命都沒了？

    “哪有你說的那麼誇張，你在這嚇唬我呢？”

    江瓊雅此刻坐在燈火通明的房間裡，倚靠著柔軟皮毛製成的毯子，屋子裏的炭火盆燒的整個房間都暖融融的，像是春日裏一般的舒服，絲毫感覺不到一點外面的涼意。

    從來都沒有吃過半點苦的人，怎麼會因為一兩句話，就能夠體會到，從來沒有經歷過的處境呢？

    “再說了，她用得著你們操心？她那麼機靈，又不是個憨傻的，要是受不了了，她不知道自己回來呀？”

    “哪次不都是嬉皮笑臉的，我不認真教訓她一次，還不能讓你們這些人都長長記性？”

    “她願意在雨天裡跪著，就讓她自己跪著。還跪的好好的，就說明她還受得住。”

    本來不提起芙蓉還好，現在提起了她，又開啟了話茬兒，江瓊雅心頭又有些生氣，甩手丟下了筷子，這飯也沒什麼想吃的了。

    “本來就是她說錯話了，還跟我賭上氣了？她不自己滾回來，那不然還要我去請她回來嗎？”

    “奴婢不敢！奴婢絕對沒有這個意思。”被公主這麼一瞪，說話的宮女立馬就不敢再說了。

    江瓊雅但凡心頭有一點氣，都從來沒有憋著過，隨時都是得說出來才痛快。

    眼下也是這樣，繼續不依不饒的。

    “本公主今天剛訓誡過的話，你現在就忘了嗎？你的主子是本公主，只需要想著你的主子就是了。”

    “今天的晚膳如此的不合胃口，我到現在都沒吃幾筷子呢。你不想著我會不會捱餓，不想著我會不會不高興，反倒去想一個旁的宮女，還要說出來惹我不痛快，你這是一點都沒有把我的話聽進去啊？”

    “我看你也是該罰，難道你是想去陪她不成？”

    真怕公主說的不是一句玩笑話，而是要真的這麼做。

    “奴婢沒有！”宮女急忙絞盡腦汁，趕緊想辦法把自己的話給圓回來：“奴婢正是因為想著公主，所以纔要這麼說的。”

    “因為奴婢們都太過愚笨了，伺候不好公主。所以纔想著應該要讓芙蓉趕緊回來伺候公主就是，畢竟這本來就是他的職責所在，除了伺候公主以外，沒有別的事情是更要緊的了。”

    “處罰的事情什麼時候都可以，但是公主現在心情不好，連晚膳也用的不好，就是重中之重的事情，是要趕緊解決的當務之急呀。”

    這話聽起來還差不多。

    江瓊雅沒有再繼續計較了，但也忍不住要多說一句：“你們這麼多人，還抵不上她一個人？搞得好像本公主缺了她就過不好了似的……”

    宮女們不敢接這話，但心裏面的想法，恐怕就是這樣的。

    除了那個從小看著公主長大，受得了公主所有脾氣的芙蓉以外，她們這些人，還真是“無福消受”這份差事。

    止不住的在心裏面唉聲嘆氣，既是爲了芙蓉，也是爲了現在的自己。

    就這麼一直晾著，江瓊雅依舊是該幹嘛幹嘛，一點都沒有要主動提起芙蓉的意思。

    有了吃飯時的這一通發火和牢騷，其他人也不好再開口了。

    只能時不時的看一眼外面的天氣，想想芙蓉如今的處境，都覺得可憐。

    更覺得心涼。想想連芙蓉都會落到這樣的地步，那她們這些人，若是不小心說錯了什麼話，也惹到了公主不開心，那可更是沒有半點情面可講，豈不是下場會更慘嗎？

    被指派來服侍公主，在公主的手底下當差，本來都以為是一個既輕鬆又省事的肥差，誰能想到這背地裏麵，還有這麼多讓人發愁的地方。

    雨一直下到夜裏，江瓊雅都已經上床歇息了。

    有兩個宮女這才忍不住，等到確定江瓊雅睡下了之後，才趕緊打著傘出去找芙蓉。

    雨勢雖然小了不少，但這夜晚的寒涼可是絲毫不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