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子有這麼多人要跟著自己去城樓上，雲寄錦立刻便覺得多少是個事兒了，尤其是在陳寶賢還要跟著去的情況下。

    正所謂不能把雞蛋放在同一個籃子裡，要是她和梅雁回同時出現差池，那自己到時候可就有的忙活了。

    “寶賢姐姐，我不是讓你們早先下去吃飯嗎，你怎麼又要跟著我去了？”

    雲寄錦轉身倒回來兩步，看著陳寶賢那發白的面色還以為是她的老毛病又犯了。

    畢竟當初沒有清理乾淨的石胎在她身體裡呆了這麼多年早就已經留下了難以預估的傷害，就剩自己後期給人加以時日的調理，但是傷害早就已經造成，無非就是想辦法讓她減輕些痛苦罷了。

    陳寶賢被豆蔻芍藥攙扶著，原本就發白的面色此時更是難看的厲害，像平白添了幾分風霜似的。

    “我……”

    她突然欲言又止，面對著雲寄錦的關切不知道該如何回話。

    雲寄錦眼見著她額頭上都已經沁出了細細的密汗，立刻便是掏出帕子要替人擦拭掉。

    “有什麼話你和我但說無妨，不必顧及著其他，想來你平日裏也不是什麼愛出門的性子，怎麼此時要和我去城樓上了？”

    原本就面色不太好看的陳寶賢此時緊咬下唇搖搖頭，看向雲寄錦的目光中多了幾分正經和嚴肅。

    “我現在原本是同這些丫頭們一塊下去吃飯了的，可是這飯菜還沒吃兩筷子便聞見外邊飄來了一股奇異的味兒……”

    說到這裏，陳寶賢低垂下眉眼，似是有幾分猶豫。

    “你究竟聞到什麼味兒了？”雲寄錦有幾分好奇的詢問著。

    “我只想你這鼻子靈敏得很，對於藥材那些雖然不是很精通，但是聞其他東西應該十分在行的。”

    “此時這宮裏已經亂成了一鍋粥，若當真是聞見什麼怪異的氣味倒可以說出來讓人去調查調查，畢竟任何一件小的事情都可能引發大的禍患呢。”

    見她還有幾分躊躇不定，雲寄錦又是緊接著循循善誘道。

    大抵是因為人將她所說的話給聽進心裏去了，最後纔有幾分難為情的開口說道：“那打外邊飄來的味兒裏邊帶著幾分酸氣，我一下子便聞出來這是肉類所發出的氣味，這普天之下的肉如此之多，能夠發出那樣酸而有幾分澀味的卻是隻有一種肉……”

    說著說著，陳寶賢眉頭又皺了起來。

    雲寄錦向來便是一個心思細膩之人，此時心中也有了一個大膽的猜測。

    “你說的肉該不會是那個……”

    “嗯，就是人肉。”陳寶賢點點頭。

    她自認為自己打小便和那些肉類打交道，對於這些氣味敏感到異乎尋常的地步了，自然也不會分辨錯。

    雲寄錦沒曾想到陳寶賢的鼻子竟然可以將人肉的氣味都能分辨出來，此時倒還有幾分驚訝。

    “寶賢姐姐，你怎麼知道這味兒一定是人肉上所發出來的？”

    宮牆大道里的穿堂風一直吹個不停，雖是身上衣裳穿得不算飽，可此時也是有一陣寒涼之氣從腳底徑直蔓延到頭頂處了。

    青芽和盼兒以及豆蔻和芍藥四人你望我，我望你，著實有幾分不敢相信她們所談論的話題。

    聞言，陳寶賢立刻便講起了自己小時候在宮外的一樁經歷。

    “我們家原先窮，自小便是住在那巷弄裡的，那種衚衕牆根處靠近城郊，多的是那些不三不四的人在此處寄居，這人一雜亂起來，各種稀裏糊塗的事情便多了去了。”

    “說起來你可能不信，在我五六歲時，上京城裏也曾遇到過一次旱災，在那樣窮的快要揭不開鍋的年月裡，竟然還有人抽大煙的。”

    “住在離我家屋子不遠處的一戶人家的那兩口子都喜歡抽大煙，不過就是正值壯年而已，卻硬生生將自己折騰的面黃寡瘦，成天便是窩在屋裏，大門不出二門不邁，若是必要出門那必須也是在煙館裡。”

    說起這抽大煙的事情，雲寄錦的思緒立刻便跳到了之前歷史書上所學到的年月上。

    看來在遊戲世界當中，一切該發生的事情似乎都會被隨意打亂順序，至於它究竟什麼時候出現，是否合理都已經變得毫不重要了，反正只要能夠讓這遊戲進行下去怎樣牽強都無所謂的。

    幾人站在牆邊處特意背過風去了，雲寄錦抬頭向着不遠處的城樓上望去，只見那處還如同往常一樣四處有人把守著，並未見著半分異常，心中多少有受到幾分安慰。

    “那個時候爲了能夠活下去，大家算是什麼東西都有吃過的，就連那槐樹皮都沒落下過。”

    “不過在當時受苦受累的也不過就是底下的窮苦百姓而已，其實除了口糧方面有些欠缺之外，日子還是能照常過下去的，畢竟那些大戶人家從來不用發這樣的愁，不管那米麪糧油究竟漲到何等價格，對他們來說也不過就是尋常事而已。”

    “那時候我家裏人多，爲了讓米麪能夠稍微吃長一些日子，便也是將那些樹皮磨成細粉摻在麵裏邊做成疙瘩來吃過，巷弄口裏的人家都得精打細算的過日子，可是那兩口子卻是管不了那麼多。”

    當年所發生的事情給尚且年幼的陳寶賢留下了難以磨滅的心理陰影，她記得那兩口子後來抽大煙抽到神志不清，已經有了發癲的跡象。

    再後來便記得但凡是家中能夠典當的東西都被他們有當掉拿去換大煙，也不知道究竟將日子過到了何等糟踐程度，最後雙雙發了瘋。

    “他們這一發瘋不要緊，可就苦了家裏那幾個孩子，大點兒的上前能說兩句話，可是那小的還只能抱在懷裏。”

    “若是那孩子還活著，只怕如今也已經有三十來歲了，只可惜攤上一對不負責任的爹孃，來這人世間也不過就是吃苦罷了，連著半分甜頭都沒嚐到，如今想起來我都覺得這心裏難受的緊呢！”

    陳寶賢重重地嘆了一口氣，緊接著便說起自己這輩子第一次聞見人肉氣味兒時的場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