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進宮的秀女不知道有多少，得皇上青眼的人也不知道有多少。

    而皇上之所以常來陳寶賢這裏，也無非就是因為她身後背景簡單沒有各種繁雜關係。

    甚至還是因為待在陳寶賢這裏可以給自己免去許多不必要的麻煩，至少在這宮中女子爭寵的境況之下，就算是槍打在她這隻出頭鳥頭上似乎也並無任何可惜的地方。

    皇上過於明顯的意思讓陳寶賢很快就成爲了眾矢之的，而這最終導致的結果自然是她肚中孩子沒能保住，甚至太醫為人檢查身體時發現她體內含有多種毒素，誰也不知道究竟是哪些人下的。

    當殷紅的鮮血沾染了整條裙子之後，陳寶賢便是痛暈了過去，當她再醒來時只見身旁的貼身宮女哭得厲害。

    陳寶賢今後都無再孕的可能，甚至還因為被人下了毒往後將會面臨著發胖的境況，她的身體狀況糟糕到了極點，君恩很快也如同流水那般逝去。

    陳寶賢的結局多少提醒了宮中其他善妒的妃嬪，原本就因為擴張人口而顯得過於雜亂的後宮終於安靜了下來。

    而後，皇上多少也來看過她兩次，到這時陳寶賢真真正正的領悟到了上卿大人信中的意思，她對著皇上也如同先前那樣還會露出笑容，只不過這笑容裡多了些假意少了些真情。

    到底因為覺得她沒了孩子今後又不能再生育，在這宮中著實有些可憐，皇上也給了陳寶賢不少的賞賜。

    後來，上卿大人曾經得罪過的三皇子漸漸得了皇上的信任，而她這麼一個由著大人舉薦進宮的女子自然也會備受冷落。

    再後來，陳寶賢在宮中幾乎到了無人問津的地步，好在先前一直服侍在她身側的宮女始終是不離不棄的狀態，再受到各種人刁難之後，陳寶賢主動搬離了原先的寢宮，住到了幾乎同雜院沒什麼區別的園子裡。

    院子外邊亮堂堂的，就連那略顯雜亂的用具此時看起來都別添了幾分美感。

    說著說著，陳寶賢突然站起身來，臉上也扯出了幾絲笑意。

    “上卿大人去北方當官之後多年來都沒能回來，後來也不是沒有同僚舉薦他回京，只可惜因為三皇子和馮大將軍在其中作梗，他遲遲未能有回京的那一天。”

    “他當官的地方几乎到了北方邊境處，我先前也託關係派人打聽過上卿大人如今的境況，據說他剛去一兩年時便如同老了十幾歲，後來我開始想著法子讓人帶些東西給他，也算是感激他當年將我舉薦進攻，讓我姐妹們過上好日子。”

    “本來以為這樣的境況不會有改變的那一天，在我們大家都認命的時候，沒想到這突如其來的風向讓上卿大人慘死異鄉……”

    訊息是前幾日才送到的，據說是得到風頭的上卿大人在臨死之前特別給陳寶賢寫下的。

    信中所寫之句彷彿字字啼血，讓陳寶賢這麼一個沒讀過多少書的女子瞬間感同身受，而後又是淚沾衣裳。

    “大人在書信裡說很是對不起當年將我帶進宮來，還說雖然在宮外火過的可能還是那種案板上討生活的苦日子，但不至於剝奪了我當孃親的機會。”

    “又說自己這麼多年來在外邊時常擔心我在宮裏的日子，派人打聽得知我如今已經受到皇上冷落之後，他這心中更加不是滋味，還說若是有機會的話，下輩子一定要向我贖罪。”

    說著說著，陳寶賢便是哽咽了起來。

    她對於上卿大人的感激從來沒有哪一天消散過，自然也從來沒有過恨意。

    甚至覺得自己當年放手一搏能夠換來如今的局面，哪怕是不爲着自己，只是爲着那幾個妹妹也是極好的了。

    三皇子和馮大將軍是極為善妒的人，如今宮中即將發生異變，先前所得罪過他們的那些人無一例外都慘遭了殺手。

    陳寶賢知道遠在北方的上卿大人如今都難逃一死，等著宮變發生之時自己更甚難以死裏逃生。

    她這心裏一時間害怕不已，一時間又覺得可算是等來了這解脫的日子。

    想來想去也覺得這溫水煮青蛙的日子實在是不好過，不如想辦法自己了結了自己纔是。

    在多年清貧生活之後，陳寶賢和那兩名貼身宮女將值錢的物件私下都典當了出去，她們換了許多平日裏難以吃到的東西，最後將先前偷偷養著的雞鴨都宰殺了，為的就是能夠在今夜裏大快朵頤一番。

    本就已經做好了赴死的準備，自然對其他的也不甚關心，既然要死那也得是一個風景優雅的地方再死。

    “這前因後果我都同你講明白了，就是因為怕日後遭他們報復再受到凌辱，所以決定自己先死為好。”

    “其實如果沒有出這檔子事兒的話，我也覺得這宮裏的日子實在是沒意思，反正大家最終都是要死的，也不過就是這時間上的長短差別而已，既然如此，那早死就早死吧！”

    像是賭氣似的，陳寶賢一口氣說出了一大長串話。

    雲寄錦被她這清奇的腦回路給驚住了，但後來仔細一想也能夠理解她在這宮裏的日子難過。

    反正每天不過就是日復一日罷了，除此之外如今還要擔心著那些可能出現的痛苦，倒不如自己將這痛苦的根源直接掐滅。

    但也幸虧是她今天晚上遇到了雲寄錦，對於這種極有可能迎來新轉變的機會，陳寶賢是不願意放過的。

    “我那幾個妹子都已經生了孩子，我這個當姨母的卻遲遲未能有機會去看他們，原本以為這輩子都會沒機會了，現在看來說不定還真能成！”

    她照樣睜著那雙撲閃的大眼睛看著雲寄錦，面上掛著幾分討好的笑容，全然不像一個比雲寄錦大出許多歲的長輩。

    “雲妹妹，你說在這宮變結束之後，我有沒有機會出宮去呀？”

    “反正這偌大的皇宮裏缺我一人不缺，留我在這裏也無濟於事，我成天做夢都想著要是能夠恢復自由身，我定然要去開一間屬於自己的小飯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