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聞此言，青芽好半天都沒動。

    最終又是忍不住顫抖著身子點了點頭，眼中隱隱有淚花閃過。

    在被人嚴刑拷打的時候她沒有動容，被拔掉指甲的時候也沒有認下，唯獨這個時候被雲寄錦的一番情意所打動。

    “話不多說，趕緊去收拾東西吧，這地方的確是不大適合人居住，日後我也會想辦法改善他們的居住環境的，大家都是人，生來本就是平等的，哪裏能夠分個高低貴賤呢。”

    雲寄錦掏出手帕塞給青芽，實在是不願意她今後再落淚了。

    雜院平裡是不怎麼開火的，他們每天三頓飯菜都是旁人從別的地方運過來的，偶爾開一兩次火那還得自己出去撿拾乾柴，也不過就是用來熬些藥湯罷了。

    星若嬤嬤得知雲寄錦要將青芽給帶走後，也很是為人高興了一回，拉著她的手又是百般叮囑道：“你這丫頭還真是傻人有傻福，今後跟著雲姑娘那可就是過著蜜裏調油的日子了，沒事的時候也回來看看吧，咱們大家都是好心腸的，怎麼都會惦記著你。”

    “雖然是從咱們這雜院裏走出去的，大家也沒什麼好東西送你，但是日日夜夜都會盼著為你好，一定要記著今後說話做事都得謹小慎微，可千萬別讓自己今後再栽跟頭了。”

    青芽含淚點頭，雖說在這裏日子是難熬了一些，可到底還是有幾分溫情在的，不像有的地方活活就是吃人不吐骨頭。

    先前大家都以為她今後是瘋了，並且再沒有自理能力，爲了防止青芽傷人才把她關到了那小屋裏。

    或許青芽就是想要蓋過有些人的耳目，索性便是一瘋到底，把自己折騰的不像人樣。

    雖說馬上就要出去了，可她也還是讓星若嬤嬤替自己保守秘密，若是旁的人問起來就說她如今身體不好，雲姑娘看她可憐想叫人接回去好生治療一番。

    對於這一點，星若嬤嬤自然是心領神會。

    青芽並沒有太多的東西可帶走，甚至可以說除了身上那勉強還算得上乾淨的衣裳之外，幾乎沒什麼可用的。

    她快速從被褥底下扯出一塊灰布，隨意包裹了兩樣東西之後，揹着就要往外走。

    人臉上的傷還沒好，如今徹底恢復清醒過來，若是和誰視線一對上，便立刻能叫人瞧出破綻來。

    雲寄錦從袖口之間扯了一塊絲布出來讓她系在口鼻尖，又特別理了理人的劉海，叮囑她出去的時候要微低著頭。

    “往後就跟著我身邊當丫鬟吧，我又不是在這宮中常住的，如今都是沒得法子只能在此處當差，等著這陣風頭過去以後必然能夠出宮。”

    “所以說按道理來講，你們這些宮女入宮之後一輩子都不能出去，可只要其中好生周旋一翻，也必然是有機會的，既然是跟了我，那我也不能將你丟在此處。”

    他們這些苦命人進宮實在是情非得已，本以為這輩子便會在宮裏吃苦受累，直至老死被人用破席子裹著丟到亂葬崗裡。

    如今聽說跟著雲寄錦還能有出宮的機會，瞬時便覺得這宮外就是如何不濟，那也是連空氣都帶著幾分自由的。

    “奴婢今後就跟著姑娘，姑娘讓奴婢往東，奴婢決然不敢往西。”青芽抿緊嘴唇，眼神中泛着些光亮。

    從那破棚戶屋子往外走，坑挖不平的路面上所積的那些髒污水，一次打溼了雲寄錦的鞋面。

    這條巷子本就狹窄，兩旁橫插出來的木棍上更掛滿了衣裳，就連今日如此晴好的天氣都讓人覺得有些瞧不真切，平白多了些壓人的感覺。

    星若嬤嬤一面讓她們幾人注意著腳下，一面又對著兩旁在門縫裏瞧稀奇的人喊道：“往日就跟你們說了，不要隨便亂晾衣裳，若是遇上來個檢查的，還不得挨板子？”

    “也得虧今日過來的是雲姑娘，人家是發了大善心的纔沒有和咱們計較，大傢伙雖然是住在雜院裏的，可多少也得把自己當個人看待，我可跟你們說好了啊，等著這兩日手上事情稍微寬鬆一點後，都得給我爬起來將這院裏收拾收拾。”

    “先前雲姑娘還說著要讓咱們注意什麼衛生，這又不開窗透氣，到處又髒的不得了，不生病纔怪呢！”

    或許是因為在早先的接觸中知道雲寄錦是個好說話的，又或許是因為自己平日裏要管著這麼一大院子的人，如今有些憋不住火氣，星若嬤嬤就這麼旁若無人的說著。

    若是換做其他人來，她肯定不敢如此當衆發作。

    可偏偏是如此，雲寄錦才覺得此人平日裏一定對於雜院裏的事情很下心，至少是一個本性不錯，知道體恤旁人的嬤嬤。

    若是將星若嬤嬤放在現代社會，那必然也是婦女主任，純純就是一個愛操心的命。

    想著想著，雲寄錦便是忍不住發出一聲笑意來。

    走在前面的嬤嬤聽見了動靜，立刻便覺得有些不大好意思，臉上也跟著飛起了兩朵不正常的紅暈。

    “還真是讓姑娘看笑話了，咱們這院子裡的人都跟那滾刀肉似的，平日裏要是不連喊帶吼他們都不會聽，我這情緒一上來就有些控制不住，姑娘可千萬別見笑纔是。”

    “嬤嬤您說的哪裏的話，我本來也就是鄉野出身的，剛剛聽您這麼一嗓子吼出去後只覺得格外親切，就好像回到了小時候生活的山村似的。”雲寄錦笑道，踩著地上墊著的石塊兒就往外走。

    星若嬤嬤見她如此通情達理，更是不好意思起來，索性閉了嘴不再多說話。

    到了前方拐彎的地方，更是狹窄的厲害。

    星若嬤嬤爲了給她們探路，特別走的快了些，誰知這一加快步伐竟然和迎面而來的人撞了個滿懷。

    “你這臭丫頭怎麼走路慌里慌張的，眼睛都是長到腦門上去了嗎？！”

    星若嬤嬤大吼，頓時便被那人撞的往後退了兩步。

    “嬤嬤，您沒事兒吧？可小心著身子，別把腰給閃了！”

    一道驚慌的女聲從巷子那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