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3章 頂替秀女
屋裏靜悄悄的,誰都沒有開口說話。
等著張才人一杯茶喝到見底之後,只聽見她方纔又開口了。
“說起來,張公子也算不得是什麼無情無義之人,只可惜天底下.陰差陽錯的事情實在是太多了,在他們行船返回江南行程途中遇上了一戶前去江南探親的人家。”
“這戶人家在船上被人偷了銀錢,又因著自家女兒長得著實貌美,險些被人給輕薄了,得虧是那群飽讀聖賢書的書生看不下去這些事情,個個仗義勇為,倒是解了他們的難處。”
初夏時節,潮起潮落,江面上帶著一片浩瀚煙雲。
那戶人家雖說這是一家幾口人出來探親,可是隻需要下去觀察便會發現他們根本就不是什麼一家人。
所有人都圍著那位姑娘家打轉,硬是將她當著眼珠子一樣對待。
“本來這件事情張公子他們根本就沒有放在心上,當真是打算回鄉之後再好生刻苦學習,等著來日初春時又返回上京趕考,可後面的事情卻是讓人怎麼也料想不到。”
張才人皺起眉頭,語氣相當平和,也沒聽出來究竟是在怪著誰。
緊接著她加快語速,把其中的過往全都三言兩語的蓋了過去。
說是張公子返回家鄉後,才知道自家生意遭人暗算,多年來的基業毀於一旦,如今窮的連米缸都見底了,根本就無法維持自己再去趕考。
除了這些之外,他們家人還因著先前生意上的破爛事擔下了不少罪責,就算是勞苦一輩子也還不上那些銀錢。
一下子從富家公子變成了落魄窮光蛋,張公子愁苦到不行,硬是沒什麼勇氣再去見秀才家的姑娘。
但秀才家的姑娘是個有情有義的,聽見動靜後,便收拾了自己所積攢下來的細軟,一路趕赴城中來見他。
與這種危難時刻,兩人守望相助,感情比起之前來說更加真摯。
可到底是生意上的事情壓得人喘不過來氣,討債的人接二連三趕赴張家,險些將張家老太太給氣死過去。
“後來便是他原先在行船上救的那位姑娘探親回來,特地前來打聽救命恩人的動向,得知他們家裏遭瞭如此大難後,有心便要幫一幫。”
張才人笑了笑,又說。
“只不過這姑娘的身世極為離奇,她的生身父母早年間便已去了,留下偌大家產到了這位姑娘的舅舅手中,人在遺囑中說的明明白白,若是想要得到這些銀錢,必須得等她成親之後再說。”
“一面是和自己情意似海的心上人,一面是家中的困窘境地,張公子苦苦熬了半月後,最終下了決定,到底是情誼如山也抵不住那黃金萬兩。”
“沒過多久,他便和那位姑娘成親了,兩人在成親前說的明明白白,全都是什麼互惠互利的用處,那位姑娘也一再肯定自己家產無數,若是落到了有心人手中,只怕是會被吃的連骨頭都不剩,還不如和書生做樁買賣。”
也是因為走到了困境中實在沒什麼法子,雲寄錦對於張公子的做法並沒有什麼不能苟同的地方。
只是在這三角關係中,多少有些可惜了那位秀才家的姑娘。
原說著三年之後,兩人便和離。
可還沒有等到三年,有錢人家的姑娘便得了病,身子反反覆覆始終不見得有好轉的跡象。
出於男人的情誼,張公子一直沒有離開她。
就在三方關係始終拉鋸著的同時,秀才家的姑娘心也漸漸冷了下去。
聽到這裏,雲寄錦忍不住開口問:“說起來他們三個人好像都有難言之隱,那後來這件事情到底是如何解決的?”
“後來呀……”張才人拖長了語調,很有幾分揣摩的意味。
“後來便是想著讓秀才姑娘當妾室,只不過這位女子也是個性情剛烈的,怎麼也不肯讓你自己委身於妾。”
“眼見著那有錢人家的小姐身子越來越不行,她自己倒也是鬆了口,放了張公子出去和秀才家的姑娘同住。”
“可後來就這麼熬了兩三年後,她那身子竟然奇蹟般的好轉了,藉着和張公子說事的由頭將人請回了家中,幾壺黃酒灌下去之後,二人就滾在了一起,再後來便是正房娘子和那位秀才姑娘都有了身孕。”
三人都是互相有情誼的,只是多少有些可憐秀才家的姑娘無名無份。
就這麼過了十好幾年後,張公子早已靠著家中的銀錢為自己捐了個官。
雖然說這官職的位分不高,可到底也圓了他這麼多年的仕途夢。
他和有錢人家姑娘生的女子便是作為官家女子,日後需要進宮參加選秀。
可那位小姐卻是個性子刁蠻無理的,聽人說了宮中的種種壞處後,怎麼也不肯進宮選秀。
可關於這官女子的名單早先便已是送到宮中去了,除非他們一家人都不想要腦袋了,否則怎麼也不敢違抗聖旨。
“再後來的事情便是極為簡單了,那位大娘子生怕自己女兒受了委屈,想著法子讓我進宮頂替名頭,還說等我走後必然會保證我娘一世安康無憂。”
張才人神色輕鬆,估摸著早就已經將那些恨意刻到了骨子裏,如今倒是沒什麼想追究的心思了。
“像我這種人雖是性子沒有極為剛烈,可到底是讀了些書,識了些字的人,我早先便想著收拾了帶著我娘離開,去到沒人的地方,好好過自己的生活。”
“可我倒是沒有料想到那位大娘子竟是好巧妙的心思,爲了防止我事先逃跑,特地將那宮中馬車來的日子往後說了些,等我們要走的那一日,宮裏的人正好到了城中,我是怎麼也沒能逃脫。”
“臨上馬車時,只見著張家人紛紛淚沾衣裳,大娘子中的如同我親生母親那般對我十分不捨,還一再叮囑我要爲了張家的榮耀得到皇上的恩寵,好好服侍著聖人。”
正好年方十八的張雲嵐被人稀裏糊塗地推入到馬車中,周圍哭聲不斷,卻始終沒見著她那位苦命的孃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