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出梅雁回口裡的陰陽怪氣時，李嬤嬤心中還有幾分憤恨。

    可煞時間，她那張臉白的就像是漿糊那般，軟軟的癱在那裏掩面痛哭起來。

    他們這些人在宮中做事，家中老小全靠著宮裏寄出來的銀子過活。

    換做尋常人家中，若是有人在宮中做事，那就是在十里八鄉面前都是抬得起頭的。

    可若是宮裏的人犯了大過錯，這宮外的家人自然得跟著受罰。

    一想到自己的父母兄弟即將受到牽連，李嬤嬤怕是連哭得快哭不出來了。

    不愧是在宮中被恩寵了大半輩子的萬貴妃，此時她還能夠強撐著目光直視皇上。

    “皇上說起對臣妾恩寵不斷，可又何曾問過臣妾是否想要這一切？”

    她話語中透露著無盡的悲涼，此時早已沒了懼怕，全是破罐子破摔的決絕。

    “當年臣妾父母只有我這麼一個女兒，於情於理都不應該被送入到宮中，可皇上微服私訪時見著了臣妾，偏生要將我帶入到宮中，那時我父母年邁，若不是因此，母親又何須冒著風險再生下我弟弟？”

    “說起什麼恩寵，不過就是您的一念之想而已，我可從來都沒想過，從來都是不屑！”

    皇上聽的又是一陣怒火不止，更是伸手奪過茶盞直直摔在地上。

    茶杯碎片瞬間飛濺開來，梅雁回及時將雲寄錦護在身後，旁的人見著也是驚慌不已。

    萬貴妃說的咬牙切齒，眼中的恨意此時全然坦露出來，那模樣神情當真是讓人覺得瘮人極了。

    不知為何，雲寄錦看著她總覺得人可憐得很，只怕是當年若不進宮，萬貴妃如今過得也是肆意鮮活的日子。

    只可惜她如今當真是罪無可恕，連帶著整個萬家都要陪葬。

    “你既是用這深宮大院困住我後半生，可我從來也對你沒有半分情意，我原先想著倒不如來個孩子，有了孩子之後，這宮中淒涼的日子多少能有個盼頭，沒曾想你那些真情不過就是虛情假意，從頭到尾都是防著我的！”

    “你宮中多的是嬪妃，那貌美如花的女子年年像是春水一樣涌入宮中，誰跟你生孩子不都是一樣的嗎？可你為何偏生要絕了我的念頭！”

    萬貴妃氣得要死，而後忍不住驚聲大叫。

    她一時之間將所有的隱情全都說了出來，可說出的不過就是對於皇上的恨意如何洶涌滔天，這麼多年來自己過的是如何悽慘痛苦。

    聽著聽著，眼看她情緒不受控制起來，雲寄錦立刻又向着梅雁回看去。

    他們幾人的目光快速對視，漸漸發覺萬貴妃想要將所有的事情都給擔下來，竟是不肯講出三皇子半個不是。

    他們今日之所以會進宮替皇上查明真相，為的就是想要一舉扳倒三皇子，給人扣上蓄意謀反的罪名。

    以此一來，就算是大羅神仙到場也無法救得三皇子的性命。

    可偏生這萬貴妃寧願讓萬家跟著陪葬也不肯供出三皇子，當真讓人失望極了。

    赫連昇心中暗自著急，又是一番冷嘲熱諷，連連炮轟著萬貴妃，期盼她一時間昏了頭腦會講出真相。

    “萬貴妃，原先我等只覺得你為人和氣，沒想到竟是如此包藏禍心，什麼事情都敢做，就連謀害皇上這樣的蠢事你都做得出來，還當真讓人刮目相看呀！”

    “你家弟弟原先和我在上京城中曾經打過一架，就那麼一個草包廢物若是離了你們萬家什麼都不是，你如今不想著為他鋪路，竟還想著把人往死路上送，你這個好姐姐當的不賴！”

    “就憑你的膽子，哪怕是顧及著萬家你也不可能做出這麼荒唐的事情，這背後的真兇到底是誰？你還不快快說來，若是不說個明白，你們萬家就等著被滿門抄斬吧！”

    赫連昇的嘴皮子利索，每一句話都彷彿針扎似的深深刺痛著萬貴妃的心臟。

    她和自己的母家就如同大樹和藤蔓，向來都是相輔相成，福禍相依。

    如今自己這邊捅下了天大的簍子，萬家自然也是逃不過罪責。

    可偏偏……

    萬貴妃再一次直直倒在地上，眼中的淚水已經哭得幹了，神色中全是赴死的決絕。

    “我就是恨他，因為恨他，所以纔想著讓他去死！”

    “這一切全都是我一人所為，全是一個女人對男人的恨，你們這些人有什麼資格在這裏說三道四？”

    “你們又沒有像我一樣經歷過絕望，我自知身子不好，多年來一直小心養著，眼見著周圍的嬪妃都漸漸有了身孕，可偏偏就只有我一人始終無所出，你們知道那些人在背後究竟是怎麼議論我的嗎？她們說我是一隻不下蛋的母雞，荒唐，這當真是荒唐極了！”

    “我自幼飽讀詩書，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只可惜生為女兒身只能夠養在深宅大院中，並不能考取功名，若不然的話，又怎麼會落得個如此下場，可偏生就因為進了宮，從此以後世間再無我萬婉兒，換來的也無非就是以一個死守宮中的貴妃娘娘！”

    萬貴妃對於皇上的恨意，眾人都是看得明白的。

    哪怕是到了此時，她也是個頭腦清醒的，在面對自家老小的安危問題時，卻也還是閉口不言三皇子的過錯。

    萬貴妃將所有的事情都推到了皇上頭上，恨他怨他當年在自己身側留有大量麝香導致她不孕。

    “皇上，你害得我好苦！”

    “這麼多年來，我一直活在深深的罪責中，以為是因為我當時年輕氣盛，並沒有太過看重自己的身子，才導致玄風離我而去，可憐我兒竟是連降生的機會都沒有！”

    這時，雲寄錦又向着赫連昇看了一眼，對方面露無奈神色，只得緊趕著又補了幾句。

    “萬貴妃，若是你此時供出背後真兇，那一切還有迴轉的餘地，我們堅信光憑著你一人的手段，定然不可能這麼多年來一直在給皇上下毒。”

    “你若是識相的話就趕緊說來，若不然的話就等著萬家上百口人身首異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