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0章 殺心
晏落魚聽完這番有些沒頭沒腦的話,困惑地問道:“大木板擋著?這是什麼事兒?”
知蟬滿臉嫌棄,添油加醋地道:“聽說,這位裴家娘子到了牢房之後就挑三揀四的,全然忘了自己是在坐牢,反倒叫獄卒們給她配備各種生活用品。”
“裴娘子到天牢的第一天,就不滿意天牢的構造。”
“她便讓人給她找來了一個大不板——說是天黑之前必須得找到,因為沒有木板擋著,裴娘子壓根兒就睡不著。”
晏落魚忍俊不禁,一面從容收撿梨花木几案上的奏章,一面悠哉地道:“裴家娘子倒是挺會享受日子的。”
知蟬很嫌惡地道:“根本就是奢靡無度。我前兒才聽人說起,裴儀之前用的馬車都是用最名貴的木材做的,連馬匹都是用的軍中最上乘的戰馬——竟然把戰馬拿來當苦力用,裴儀簡直太過分了。她根本就是大周的蛀蟲……”
“啪!”
伴隨著一聲奏章狠狠打在臉上的悶響,知蟬那些喋喋不休的小報告戛然而止。
她懵逼地抬手捂住自己被打的那半張臉,一臉茫然又驚恐地看向自己面前的主子。
晏落魚並不抬頭去看這個貼身丫鬟,而是繼續低垂著眉眼從容地收撿几案上的奏章,神情平靜又冷漠。
她慢條斯理地開口道:“誰準你指名道姓地稱呼裴娘子了?”
知蟬一聽主子竟然是因為裴儀而責罰自己,心裏很不服氣。
她捂住自己被打的臉,倔強地道:“公主你就是鬼迷心竅了!那個裴儀野心昭昭,分明是想和公主你搶皇位,你還處處維護她!”
晏落魚眸色驟冷,沉聲呵斥道:“知蟬!”
知蟬渾身一個激靈。
她家主子雖說一般都是直接指名道姓地喊她,可用這種語氣喊她卻是極不常有。
知蟬頓時感覺涼意從腳底板衝上了天靈蓋。
她心頭一慌,雙膝一彎就跪了下去,戰戰兢兢地低垂著腦袋道:“公主息怒!”
晏落魚拿起一份摺好的奏章,慢悠悠地用奏章挑起了知蟬的下巴,後者被迫抬頭看她。
但知蟬畢竟只是個丫鬟——尊卑有別,她根本就不敢看自家主子。在這等壓力勢頭下,知蟬更為惶恐。
晏落魚冷淡地看著小丫鬟臉上的各種驚慌害怕的神色,涼涼地道:“是我平時太寵你了,把你慣得不知天高地厚了。”
知蟬驚慌不已,跪著膝行到晏落魚面前,哭喪著臉道:“公主,我錯了……”
晏落魚用奏章抵住知蟬想要靠近的身體,冷然道:“僕人在主子面前該如何自稱?”
知蟬愣住了,微微張著嘴巴,眼睛也微微睜大,整個人都傻掉了。
她在公主身邊待了太久。
公主也一直待她極好。
她也一直以自己的特別低位而自得。
一直以來,她都為自己可以在公主面前自稱“我”而自豪。
這是她獨一份的殊榮。
可如今,公主要收回去了。
就因為她議論了裴儀……
知蟬好委屈,鼻頭酸酸的,幾乎要落下淚來。
她帶著哭腔道:“公主息怒,奴……婢知錯了。”
晏落魚收回了手,將奏章往几案上一扔,眸色淡然道:“裴儀是主子。這府上,除了我能這麼連名帶姓地喊她,其他的人都沒資格,明白嗎?”
知蟬強忍住快要掉出來的淚眼,哽咽著道:“奴婢明白了。”
晏落魚看小丫鬟怪可憐的,把手伸了過去,慵懶地道:“給我捏捏手,今日批了許久的奏章,手都乏了。”
知蟬一聽主子還願意用她,心情頓時好了起來。
她吸了吸鼻子,將即將落下來的眼淚硬生生地逼回去,開開心心地給主子按摩手,動作極為虔誠。
晏落魚將小丫鬟的反應都看在眼裏,淡淡地道:“公主府上,不能有任何人非議裴儀。若是有人違反這規矩,一律亂棍打出公主府。”
知蟬嚇得一個瑟縮。
她就勢拉住自家主子的手,苦哈哈地哀求道:“公主,求你別逐我……奴婢出府。”
主子對她說:“看在你伺候我多年的份兒上,這次我便饒了你。若是再有下次,便按規矩處理。”
自家主子笑得很溫和,語調也很溫和,說的話也很溫和,但不知怎麼的,知蟬只覺得害怕。
她哪裏還敢對裴儀有半分怨言,含著淚保證道:“不會有下次了!一定不會有下次了!”
晏落魚這才慢悠悠地道:“起來吧。”
知蟬抿唇強忍著哭意,但眼淚還是沒忍住流了下來。
但她知道奴婢是不能在主子面前哭的,這是敗壞主子心情,很晦氣。
知蟬不禁心裏害怕,一面抹著眼淚,一面哽咽著道:“公主,奴婢不是故意要哭的。奴婢知錯了……”
晏落魚瞥了小丫鬟一眼,柔聲道:“你下去休息吧。”
這種話自然是主子對奴婢的關懷。
知蟬心裏一暖,各種情緒一激盪,眼淚就更忍不住了。
她含淚抽抽搭搭地道:“奴婢告退。”
晏落魚冷淡地嗯了一聲,當即便吩咐守在門外的僕人進殿。
知蟬默默流著眼淚,一聲不吭地往外走。
就在她快走出大殿的時候,她聽見公主說:“你們去備馬車,我現在要去趟天牢。”
知蟬的眼淚一下子來得更洶涌了。
可她現在一點都不敢怨裴儀了。
知蟬緊抿著嘴唇忍住哭聲,加快腳步跑了。
約莫大半個時辰後,晏落魚終於坐上了馬車。
她背靠著車壁而坐,閉目養神。
耳邊是轆轆車輪聲,偶爾有商販叫賣的聲音,再到後來就沒什麼聲音了。
不知過了多久,馬車停了下來。
車伕在外面恭敬地提醒道:“公主,到了。”
晏落魚便讓人攙扶著,一步一步優哉遊哉地下了馬車。
獄卒們得知公主突然造訪,手忙腳亂地臨時收拾了一下子,這才恭恭敬敬地迎接公主的到來、
得知鎮國公主此番前來天牢是爲了裴儀,獄卒們紛紛以目示意,心說裴大人可真厲害——從裴大人踏入天牢以來,陸陸續續已經有好幾撥貴人前來探望她了。
晏落魚在獄卒的指引下,不慌不忙地走到了牢房外面。
柵欄那一面被一塊巨大的木板擋著,外面的人根本沒辦法窺探裡面的情形。
“參見”公主。
後面的話還沒來得及說出口,眾人便見鎮國公主豎起一根手指放到唇邊,示意他們噤聲。
獄卒們頓時不敢再有所言語了。
晏落魚瞟了眼厚重的木板,低聲詢問道:“你們就這樣任由木板擋著視線,一點不關心牢房裏是個什麼情形嗎?”
獄卒尷尬地小聲解釋道:“回稟公主,牢房平時都沒讓木板擋著。裴大人只會在睡覺時將木板擋住柵欄。”
晏落魚眉梢微挑,意味深長地問道:“那裴大人如今是在睡覺?”
獄卒一五一十地小聲回覆道:“裴大人現下在午休。”
午休?
晏落魚不免覺得好笑。
如今這時辰怕是都快申時了,裴儀居然還在睡“午覺”。
晏落魚抿唇輕笑,淡淡地道:“你們把牢房開啟,動作輕些,別把裴大人吵醒了。”
獄卒恭敬領命。
其實就算沒有鎮國公主的這番叮囑,他們也一樣地會放輕動作,一點都不敢吵醒裴大人——畢竟,這位大人眼下可是他們整個天牢的送財觀音。
他們可不想把這麼個送財觀音給得罪了。
牢頭拿出鑰匙,輕輕開啟了鎖——動作很輕,生怕開鎖的聲音把裡面的裴大人給驚醒了。
接著,獄卒們輕輕將門推開,每一步也是做得極為小心,生怕惹了裴大人不快。
晏落魚看著已經大開著的房門,這才放輕腳步走到了門邊,接著便躬身走了進去。
她看了眼屋內的陳設,目光很是挑剔。
牢房就是牢房,住宿條件實在是太差勁兒了。
除了一張床,一張桌子,一張破破爛爛的交椅,這間牢房裏也不見有什麼其他的傢俱配備了。
目光在屋裏轉了一圈兒,最終落在了床上的那個人身上。
晏落魚儘量以最輕的腳步走到了床邊。
她垂眸看著床上熟睡的人,唇邊染上了溫和的笑意。
裴儀的面相真真是生得極好。
眉毛很好看,鼻子也很好看,無一處不好。
是讓人看一眼便容易心動的長相。
晏落魚垂眸細細看著面前之人的面容。
她慢慢坐到了床邊,忍不住輕輕伸出手去,想要以手指勾勒對方的面部輪廓。
然而,就在她的手指快要碰到裴儀額頭的那一瞬間,一隻溫熱的素手猛地抓住了她的手腕。
緊接著,晏落魚便感到一陣大力襲來。
隨之而來的便是天旋地轉。
一切發生得太快了,晏落魚整個人都有些懵。
等到她終於回過神來時,她已經被裴儀壓在了床上。
這個“罪犯”以絕對壓制的姿勢摁住她的一雙手腕,躬身俯瞰著她,錯愕道:“公主?!!”
晏落魚抿唇壞壞地笑了一下,接著她便就勢將雙腿盤住裴儀的腰身,然後便是一個用力。
頃刻之間,兩人的上下便顛倒了。
晏落魚壓到裴儀身上,伸出一根蔥白修長的玉指輕輕戳了下裴儀的鼻子,壞兮兮地輕笑道:“你到底是什麼時候醒的?”
裴儀覺得很尷尬。
她伸手就要將晏落魚推開,但這個人壓在她身上,就跟個八爪魚似的牢牢粘著她。
若是她真想把晏落魚給扒開,那便自己用蠻力。
裴儀不禁有些鬱悶。
她無奈地迴應道:“公主踏入牢房的那一刻,我便醒了。”
她乃是習武之人,五感本來就比常人敏銳。
更何況,她如今是在坐牢——說不準什麼時候就會碰上來暗殺她的人。
裴儀自然是高度警惕,即便睡覺都不敢睡得太熟。
所以,當她察覺到有人踏入牢房的時候,她便本能地醒了。
不過,裴儀沒有立刻醒過來——她不想打草驚蛇,準備等等看來者究竟想幹什麼。
可誰曾想,來的人竟然會是鎮國公主晏落魚。
裴儀心情就變得有些微妙了。
“醒了還裝睡。”晏落魚趴在她身上,壞笑道,“你這是故意引誘我輕薄你,是不是?”
裴儀滿臉黑線,終於忍無可忍地伸手揪住了晏落魚的後衣領,接著就像扔麻袋一樣將身上之人扔到了地上。
晏落魚冷不丁感到自己騰空了,緊接著她便滾到了地上。
她整個人有些懵,但並沒動怒。
她甚至能風情萬千地側躺著,一手搭在自己的身側曲線上,一手撐著腦袋,悠悠笑道:“裴家娘子自己也是個女人,就不懂憐香惜玉嗎?”
裴儀從容坐起身來,面無表情地整理自己有些凌亂的衣領。
晏落魚目光微微沉了下去,她覺得裴儀這動作看著好禁慾,真他媽的勾人。
裴儀低頭看著躺在地上的鎮國公主,頗有幾分無奈地道:“公主還是起來說話吧,地上不乾淨。”
晏落魚朝她伸出一隻手來,笑盈盈地道:“你拉我起來。”
這個動作勾起了裴儀極不好的回憶。
當初在小飯館的雅間裡,她就是因為拉晏落魚起身,結果被晏落魚絆倒在了地上。
裴儀面色微沉,斬釘截鐵地拒絕道:“公主還是自己起來吧。”
晏落魚輕嗤道:“還挺絕情。”
嘴上雖是這麼說,但晏落魚心裏卻是對裴儀更滿意了。她慢悠悠地站起身來,優雅從容地走到了裴儀面前,接著就十分自然地坐到了裴儀身旁。
裴儀總覺得一個色狼突然降臨到了身邊,立馬就本能往旁邊挪了一下。
晏落魚倒也沒跟著裴儀挪動屁股,但卻伸出一隻手去握住了裴儀離她最近的那隻手。
裴儀頓時心中警報拉滿,第一反應就是要抽回自己的手。
誰曾想,晏落魚卻道:“你這手怎麼有繭子?”
裴儀微微一愣。
有繭子嗎?
她倒從來沒有關注過這個問題。
晏落魚見她這副似乎傻掉的樣子,不禁更覺得這裴家小娘子實在是可愛得打緊。
晏落魚慢條斯理地道:“你是姑娘家,又不是男兒郎,當好好保養纔是。”
裴儀垂眸看了看自己的手。
她的手正被握在晏落魚手中——她本來就膚色偏白,可和晏落魚的一對比,就顯得有幾分粗糙了。
這一切主要是源於她平日裏會練武,而且她畢竟四處奔走,又不是像這個時代大部分姑娘家那裏在後院裏養著,就算手再怎麼白皙嫩滑自然也是比不了像晏落魚這種養尊處優的貴族小姐。
裴儀淡然地將手收了回來,不以為然地道:“適當保養便可。”
晏落魚卻從懷中拿出一個精緻的小瓷瓶來,接著扒開瓶塞,從中倒出一點東西來。
那是粉色的流體,投名狀,看著倒還挺漂亮,聞著也挺香。
晏落魚輕輕將其塗抹到裴儀手上,柔聲笑道:“這是我讓人用百花蜜釀的香露,每日塗抹有嫩膚之效。你一個小小娘子,還是得好好養著,別整天跟個男人一樣粗糙。”
裴儀眸色微動,嘴上沒回應什麼。
她原本想把手抽回來,但晏落魚作為一個公主卻屈尊降貴地仔細給她塗抹手背,她也不太好這麼落人面子。
晏落魚塗抹得很仔細,動作也很輕柔。
裴儀覺得挺舒服,就像是整個手部讓人細細做了一場馬殺雞,挺不錯的。
晏落魚一面細細給裴儀按摩著手部,一面不動聲色地柔聲道:“裴儀,你不覺得作為一個女人,好好待在後院享清福纔是最好的嗎?”
裴儀面色微沉,目光不禁流露出幾分嘲諷。
她就說晏落魚怎麼會今天突然來找她,搞了個半天是在這兒等著她呢。
這是專門來探她口風,叫她適可而止?
裴儀當即便把自己的手收了回來,淺淺地笑道:“公主,人各有志。姑娘們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在後院裏享享清福固然也是一種快樂。但裴某的興趣並不在此。”
晏落魚直勾勾地看著面前的小娘子,目光深邃又危險。
她瞟了眼自己已經空掉的手,慢悠悠地將香露小瓷瓶的瓶塞蓋好,微微斂眸道:“那裴娘子這愛好與我倒也挺像。”
晏落魚慢悠悠地抬起眼眸,目不轉睛地看著裴儀,緩緩但又鄭重地道:“裴娘子可曾想過,你就負責貌美如花,累人的活兒……就讓給別人去做吧。”
裴儀不以為然地笑了,意味深長地道:“公主這話很對,如今累人的活兒我已經讓別人去辦了。”
晏落魚眸色微冷,皮笑肉不笑地道:“裴儀,我想……若是我主外,你主內,這應當很好。”
裴儀瞠目結舌。
說真的,她搞不明白這位大佬的女人為什麼老是這樣沉迷於拉她一起搞事業——關鍵是要她做配,而晏落魚做主位。
這很荒謬啊。
晏落魚將她的驚詫都看在眼裏,嘴上繼續從容不迫地道:“這世道對女子多有束縛,真是極不公平。”
“裴儀,除了我,沒有人誰會真正尊重你,也沒人誰會真正支援你做一番事業。”
“這些男人都是表面上看著可靠,實際上背地裏乾的事情真是叫人噁心。”
“我倆不如一起聯手,讓這些男人都滾蛋。”
“男人主政的天下太爛了,我倆聯手開創一番新氣象。”
晏落魚越往下說,語氣就越是深沉,聲音也越是蠱惑。
她不動聲色地握住了裴儀的手,不慌不忙地繼續往下道:“裴儀,我從未看輕過你。”
“在我心裏,你聰慧,你漂亮,你果敢。”
“而且,你很乾淨,很純粹。”
“沒有哪個男人比得了你。”
“你根本就不應該讓那群男人玷汙了你。”
“你和我在一起吧。”
“我會全心全意地支援你。”
“我會救你出牢獄。”
“我會給你提供全新的生活。”
“那些男人從來不知道真正關心你,只會讓你在牢裡受苦。”
“但我不會。”
“我晏落魚絕不會讓自己看中的人受委屈。”
裴儀愣怔。
從晏落魚說出第一句話,她便感覺渾身都不自在。
她真的很想叫面前的人閉嘴。
但晏落魚越是往下說,裴儀就越是沉默。
那種沉默是一種非常新奇的體驗。
她說不上是自己被蠱惑了,她其實是在驚訝。
裴儀自己作為一個現代人的靈魂——她自己不受這個時代的束縛,會生出要做皇帝的想法,雖是大膽,但似乎也並不是太過反常。
但宴落魚是一個純正的古人。
一個古人竟然會有當皇帝的想法——確切地說,是一個在古代土生土樣的貴族女子竟然會有當皇帝的想法,而且還用性別的理由來發動蠱惑她一起幹事情,這實在是思想有點太朝前了吧?
放眼現代的某些新思潮,其套路也不過如此了。
裴儀心情不免有些複雜。
說實話,如果晏落魚不是非要和她爭帝位,她覺得自己也是可以和晏落魚交朋友的。
這樣的姑娘,頭腦很清醒,叫人如沐春風——確實是很迷人的。
裴儀這麼一想,心情就更復雜了。
香露的清香飄散在空氣中,將她的心情也染上了幾分說不出的曖昧與香氣。
晏落魚默默觀察著裴儀的反應。
她見裴儀自始至終都沒答話,心裏暗想裴儀怕是有幾分意動。
她便試探著再問了一句:“裴儀,你跟著我一起做事好不好?”
裴儀渾身一個激靈,驀然從那種神奇的沉思中醒過神來。
她心情複雜地道:“公主,人各有志。”
她這話很簡短,而且無非是重複了自己剛纔已經說過的話——但意思卻是極其明確的。
晏落魚眸色暗了下去,就像是天邊的雲彩一下子在夕陽落幕之後失去了光彩。
她明白,有些事情是強求不來的。
晏落魚一顆心都沉了下去。
她的殺心冒出來了。
但她面上卻是一派和氣。
晏落魚淺淺一笑,接著便將將小瓷瓶交到了裴儀手中,很溫柔地笑道:“這個香露送給你了,女孩家家的,還是要愛惜自己纔是。裴儀,我覺得你真的是太粗糙了,真的——太粗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