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人呆若木雞，一臉如夢似幻地問道：“大哥，你是上哪兒聽來的歪理？”雖然這話好像是有那麼幾分道理吧，但怎麼聽著有點朗朗上口，就跟在喊標語口號似的。

    “哼，我們京都百姓都知道。”老闆倍兒驕傲地挺起胸膛，堅定不移地扭著客人繼續往京兆府尹的方向走，帶了幾分得意地笑道，“我們周人纔不會受敵人蠱惑！”

    客人心裏吃了一驚，難以置信地道：“就這種順口溜，你們京都人全都知道？”

    “當然！”老闆扭著客人走得那叫一個昂首跨步，揚起一張臉迎著明媚的陽光，非常自豪地道，“我們京都人見多識廣，纔不會像小地方的人容易受騙。”

    客人驚得下巴都快掉到了地上。

    好半天，客人才從震驚中回過神來。

    強烈的事業心以及責任心讓他決定繼續自己的宣傳任務。

    他心情十分複雜地分析道：“大哥，你剛剛說的那個順口溜可不像是一般人能想出來的。這估計是有心人故意編出來騙你們的。大哥你可別輕易上當了。”

    “哼！”老闆面色堅毅，用充滿了鄙夷的口吻道，“你別想在這兒蠱惑人心，我是不會信你的。”

    說完這話，老闆又十分自豪地念起了那首順口溜，以求堅定道心：“十個細作，十個爛，賭咒發誓全都幹！若是自罵遭天譴，必定是個大混蛋！”

    客人：“……”

    他本來想賭咒發誓說自己絕對不是細作，但一下子就開不了口了。

    有毒。

    真的有毒啊！

    究竟是哪個缺德的同行編出了這麼朗朗上口的順口溜啊？

    “阿嚏——”

    遠在皇宮之中的荀歡打了個噴嚏。

    他拿起一方精緻的帕子擦了擦鼻子，微微蹙眉吐槽道：“最近怎麼總是打噴嚏，胸膛都要震痛了。”

    孫統領看他拿帕子擦鼻子的舉動，調侃道：“你這日子過得真比個姑娘還精細。”

    荀歡將用過的帕子往鏤空竹簍裡一扔，不以為然地壞兮兮笑道：“孫大哥你這話一點沒錯。我可不是像你這樣的大老粗，粗糙得很。”

    孫統領嘿嘿直樂，也沒覺得這話有什麼看不起人的意思。

    他在京都呆久了，對於那些大戶公子的做派也清楚得很。

    真是那些大富大貴之家的公子，那講究的做派可是比普通百姓家的小姑娘都能精細上十倍。

    “誒，之前白家大公子早上一套衣服，下午一套衣服，晚上還要再換一套衣服。”孫統領興致盎然地八卦道。

    “一天足足要換三套衣服，而且這三套衣服上的花紋還對應一天的時間變化。”

    “比如，早上穿的衣裳上，那花紋是還沒開的花骨朵。”

    “下午穿的衣裳，那是半開半不開的嬌花。”

    “到了晚上，那衣服上的花紋就是朵盛開的牡丹。”

    “關鍵是，白大公子不僅每天各個時間的衣裳不重樣，他每天的衣裳也不重樣。”

    “他那些衣裳，每件都面料上乘，造價不菲。”

    “你說這白家得多有錢啊。”

    孫統領說到最後，目光裡與語氣裡都是掩不住的欣羨之意。若是他也有這麼多錢，不說一天換三套衣服，他能一天換個十套衣服，讓那些兄弟羨慕死他。

    荀歡一聽到“白家”這個字眼，目光就冷了下去。

    他默默聽完了孫統領的八卦之言，鄙夷地道：“白家如此張揚不知收斂，大禍必定就在眼前。”

    孫統領一臉緊張之色，往四周看了一眼，確定沒什麼外人在，這才略帶責備地道：“家族興亡之事是我們能談論的嗎？你小子滿嘴亂嚯嚯，也不怕惹禍上身！”

    荀歡不以為然地笑道：“我們內衛還怕議論朝廷大員？”

    這話成功取悅到了孫統領。

    孫統領嘿嘿一笑，一拍荀歡肩膀道：“那是！朝野上下不論當官的還是不當官的，那都怕咱們內衛！”

    荀歡笑而不語，心裏暗搓搓地想：等老子把內衛握到手上了，必定要替三郎把內衛好好整頓一下，斷不能讓內衛有這麼大的權力。

    “孫統領！”一個帶刀內衛步履輕快地走了過來，眉飛色舞地道，“京兆府尹今天又添‘新員’啦。”

    近來，京兆府尹總是會收到一批被老百姓扭送而來的“敵國細作”，這已經成了一種見怪不怪的事兒了。

    而廣大的內衛兄弟們也因此多了一項娛樂之事——跑去欣賞“敵國細作”如何和老百姓唇槍舌戰，接著再看“敵國細作”是如何在府衙的手段下花式自證清白。

    那過程叫一個精彩紛呈，實在是叫他們大開眼界。

    “那感情好啊！”孫統領眸光熠熠，大手一揮，十分冠冕堂皇地道，“趕緊把兄弟們都叫上，大夥兒都去京兆府好好學學審問細作的手段！”

    “好嘞！”內衛咧嘴一笑，那兩排略微泛黃的健康牙齒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他幾乎是跑著去通知了各路兄弟，喜氣洋洋地道：“兄弟們，京兆府走起！學習的時候到啦！”

    內衛們一聽又可以去京兆府看熱鬧了，一個個原本沒精打采的年輕小夥子頓時變得跟個被雨水充分滋潤過的小樹苗似的，不僅腰桿挺直了，還一副欣欣向榮之相。

    那些還在當值走不開的內衛十分焦灼，伸長脖子不斷叮囑自家兄弟道：“誒，仔細點看！回來給我好好說啊！”

    “知道啦！”有幸前去圍觀的內衛擺擺手，走得那叫一個瀟灑不留戀。

    慘遭“留守”待遇的一群內衛則紛紛眼巴巴地望著兄弟們遠去的背影，心頭那叫一個羨慕嫉妒恨。

    “哎呀！今天本來該王二看值的！老子那天就不該信了他的鬼話，跟他換了個這個爛班！”

    “哎，那天李四想跟我換班，我本來就該跟他換的。要是跟他換了，今天去京兆府‘學習’的人就是我了！”

    這批“留守內衛”一個個莫不痛心疾首，一副追悔莫及之態。

    不知道的人，怕是以為他們這是集體沒領到俸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