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鳴霄大為光火，但他如今不在自己的地盤上，終究是處處受限，只能暫且忍耐服軟道：“大王爺這是哪兒的話？本王奉父皇之命出使貴國，就是爲了與貴國修好，不至於讓大王爺難做人。”

    赫連臨玉見對方堂堂一個皇子把話都說到這個份兒上了，也不好再難為楚鳴霄，不過還是不放心地又明裏暗裏叮囑了幾句。

    楚鳴霄都好脾氣地一一應下。

    這件事情似乎就這麼解決了。

    赫連臨玉這纔將抓來的人放了，接著轉身回了自己的營帳中。

    事實上，他根本不信楚鳴霄說的那一套。

    所以，等到了營帳，赫連臨玉又做了一番安排——又親點了數十名親兵，命其為七殺殿後，絕不能讓楚鳴霄的尾巴跟上去。

    而楚鳴霄本人也另做了一番安排——

    “啪！”

    一個陶瓷罐子重重摔在地上，霎時四分五裂，在這寂靜的夜裏顯得格外滲人，怒氣似乎都要將整個營帳給衝破了。

    “哼！實在是欺人太甚！”楚鳴霄怒不可遏地罵罵咧咧道。

    幕僚趕緊好言好語地勸道：“殿下，我們如今突厥地界上，不比在自己地盤上，還是得小心些。”

    “小心？！”楚鳴霄一雙好看的丹鳳眼裏已經全然是怒火，英俊的面龐都因憤怒而微微扭曲。他厲聲質問道：“你看到赫連臨玉方纔是怎麼對待本王的嗎？！都直接欺負到本王頭上來了！這事兒本王要是忍下來了，那就是丟了我泱泱楚國的臉！”

    幕僚們心說：有啥好丟臉的？你在人家地盤上要動別人的朋友，別人給你一頓教訓吃不是很正常的嗎？明明都是你在洩私憤，卻偏偏要拉出民族國家大義來遮掩，公報私仇，好意思嗎？要臉嗎？

    不過，這五皇子不要臉且小心眼，他們早就領教過了，是以一群幕僚雖是心裏吐槽得歡，但面上卻沒有一個吱聲——既不順著五皇子的話逢迎他，也不委婉地勸諫他。

    “這事兒本王絕不可能就這樣放過的！”楚鳴霄正在氣頭上，抓起東西又想砸。

    不曾想，他這一抓，抓了個空。

    楚鳴霄一怔，隨即不由得更為惱怒，甚是鄙夷地吐槽道：“這突厥真是鳥不拉屎的破地方，連個瓶瓶罐罐都沒有！”整個營帳裡竟然就只有那一個陶瓷瓶做裝飾，被他砸了之後竟然就沒有可以砸的東西了。真是又窮又摳搜。

    幕僚們面面相覷，接著紛紛低垂下腦袋，都默默腹誹：你在別人地盤上洩憤，亂砸別人的東西，到頭來還嫌別人的東西不夠你砸，這像話嗎？陛下這次派我們來是想和突厥結盟一道進攻大周的。五皇子你這般不識大體，若是處處囂張惹惱了執掌權柄的大皇子，聯盟談不到一處可該如何是好？

    倘若是結盟的事情談不下來，愛子如命的皇帝自然不會苛責五皇子，只會罵他們這些隨行的官員是酒囊飯袋，說不準就要降他們職。

    思及此，幕僚們都驚出了一身的冷汗。

    有人終於開口勸諫道：“殿下，我們遠來即是客，不宜打砸主人家的東西。這瓷瓶在我們大楚看來不是什麼稀奇玩意兒，甚至可算是粗糙，但在草原上已經算是難得。好在我們此次出行本也帶了不少珍玩，到時候補給突厥一件，也算是做得漂亮了。”

    楚鳴霄冷笑道：“本王受了屈辱，你們不想著怎麼替本王出氣，反而還替那罪魁禍首張羅起來了？”

    開口勸諫的那個人頓時有種吃了翔的噁心感，眉頭一皺，大倒胃口，深恨自己怎麼就管不住嘴來勸這個自以為是的紈絝。

    其餘幕僚也是內心鬱悶。對於這個五皇子，他們是真心不喜歡，可問題是皇帝很喜歡。

    此處出使突厥，皇帝明顯是想讓他們為五皇子保駕護航——因為與突厥結盟一事，前期皇帝早就派人談好了，如今五皇子只是來收尾的，說白了就是來坐享其成，直接得一份功勞。

    有了促成突厥與大楚結盟攻打大周的功勞，五皇子將來當了太子才能更好服眾——畢竟其餘皇子的軍功實在是太高，就這個只會在皇帝面前撒嬌卻沒有絲毫軍功的五皇子實在是太不夠看了。

    雖說中原王朝講究立嫡立長，可楚國皇室畢竟有一半的匈奴血脈——很多地方其實大受匈奴文化影響。比如在立太子這件事情上，楚國皇室並不嚴格按照嫡庶長幼的順序來，而要參照皇子整體實力素質水平的。

    換句話說，就算你乃是皇后的嫡出長子，若是你的才幹與胸襟明顯不如其他皇子，你也照樣做不了太子。

    這也是為什麼五皇子明明是皇后膝下唯一的皇子卻至今沒被立為太子的原因。

    不過……

    一眾幕僚都不由得紛紛以目示意，暗搓搓地在心中吐槽道：就五皇子這等行徑，怕是這次的聯盟條約都談不下來——連這等現成的好事都辦不了，身上可謂是一點功勞都沒有，又談何競爭太子之位？

    楚鳴霄見這些幕僚一個個低著頭裝啞巴，頓時有種受輕視的感覺，心裏頭不由得更氣了。

    他沉著臉嚴肅道：“赫連臨玉不讓本王殺人，本王偏要殺！”

    有個幕僚實在是沒忍住問道：“殿下，經過今晚一事，大王爺必定派人密切看著我們。我們的人連突厥王庭都出不去，更遑論說去殺人？”

    楚鳴霄提起這事兒就鬼火冒，他沒好氣地道：“事在人為，本王就不信我們的人一個都出不去。就算出不去——”

    楚鳴霄頓了一會兒，陰測測地笑道：“沿途收買一些殺手，那些人得了錢財必定與人消災，還怕事情不成嗎？”

    幕僚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真覺得五皇子實在是魔怔了。

    他們其實並不清楚五皇子與七殺的恩怨經過，只知道五皇子碰到了一個與他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的人，然後五皇子就感覺到受了冒犯，非要將這個長相酷似自己的人殺之以為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