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 從未服過軟
裴儀心驚膽寒。
就霍淵那副行動不便的模樣,她是真想象不到這人是怎麼爬上的樹。
她現在也不敢讓這人自行爬下樹,只得伸出手道:“你趕緊進來!”
霍淵慢慢鬆開了那隻攀著樹幹的手,然後一隻手杵著柺棍兒,另一隻手保持著平衡,小心翼翼地往窗前挪。
但他距離裴儀最近的那隻手杵著柺棍兒,根本就不方便去拉裴儀的手。
裴儀眉頭微蹙,著急又不耐煩地道:“你把柺棍兒遞給我,我拉你過來。”
霍淵有點不高興了。
憑什麼拉柺棍兒啊?
拉他手不行嗎?
霍淵暗搓搓地生氣起來,一聲不吭地將柺棍兒換到了另一隻手。
可他就這樣踩在樹枝上,一翻動作下來竟是有些身形不穩。
裴儀嚇了好大一跳,趕緊探出半個身子去,直接一把將男人撈進了屋裏。
這一動作來得又急又猛,霍淵一時不察,手中的柺棍兒直接掉樹下去了。
此時本就夜深人靜的,那木棍擊落在地上的聲音格外清晰。
裴儀暗道不好,她連忙低頭往下看,卻見秋菊那丫頭從對面一樓的耳房裏走來,打著哈欠撿起了地上的柺棍兒。
秋菊一頭霧水,哪個人半夜三更的把柺棍兒到處扔啊?
她下意識往四周看了看,結果不見一個人影。
秋菊蹙眉搖搖頭,直接把柺棍兒又放回原地,接著打著哈欠回自己屋裏睡覺去了。
裴儀見此情形,暗暗鬆了口氣,但又覺得很是無奈。
秋菊這丫頭心也太大了,若是府上碰上什麼歹人,這丫頭怕是一點警覺心都沒有。
霍淵此刻卻是根本顧不上柺棍兒了。
他站在窗邊愣神了片刻纔回過神來,很是驚訝地道:“你力氣挺大。”
裴儀莫名有些羞恥,微紅著臉頰沒好氣地道:“你三更半夜爬人家窗戶幹什麼?”
霍淵臉頰也微微紅了。
他別開眼睛道:“我……來找你談要事。”
裴儀冷哼一聲,譏諷道:“殿下莫不是忘了,我倆已經分道揚鑣了。”
霍淵頓時急了,蹙眉看向面前的人,著急上火地道:“那日不過就是小吵小鬧,你怎麼還慪氣到現在啊?你這人太小氣了吧?”
裴儀可真是氣笑了。
她雙手叉腰,獰笑道:“有本事你再說一遍!”
霍淵下意識往後一縮,結果背抵到了牆壁。
他忽而感覺這般模樣實在是有損皇子尊嚴,故而又挺直腰板道:“本王就不說了又怎麼樣?!”
裴儀愣了一瞬,接著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霍淵也意識到自己方纔雖然看著氣勢足,但說出來的話實在是慫到家了。
他羞惱地瞪了裴儀一眼,又氣又委屈地道:“不準笑了!”
裴儀勉強收了笑聲,忍著笑問道:“殿下深夜來訪,甚至不惜爬樹翻窗,究竟意欲何為啊?”
霍淵瞬間臉頰通紅。
這幾日,裴儀不理他。
他心中煩悶,想找裴儀道歉又拉不下臉來。
梁六德給他出了個招——找了一堆才子佳人的小說話本給他,說是他看多了自然就能找到解決之法。
他看了半天,結果發現無非就是深夜翻牆、翻窗會佳人。
霍淵就琢磨著,興許自己半夜潛進丞相府找裴儀……能讓人家消消氣呢?
不過,有道是傷筋動骨一百天。
他如今腿腳還沒完全好呢,杵著個柺棍兒真的是行動很不便。
裴府的守衛又很森嚴。
他可真是花了好大的勁兒才翻進了大門口的院牆。
不過,進了裴府後,霍淵……可恥地迷路了。
雖說白天的時候對著地圖研究了半天,可到了晚上到處烏漆嘛黑連個地標都看不清,他壓根兒就找不著方向。
偏偏半路的時候還碰上吳坤之在府內巡邏。
霍淵驚心駭神,連忙躲到一旁。
吳坤之聽到了動靜,當即就往他的方向走了幾步。
但就快瞧見他時,吳坤之又頓住了腳步,回頭對手下的侍衛道:“三爺的落輝軒雖說從此處西行百步便能到,但你等今晚不必去巡邏。”
霍淵登時就紅了臉。
他又不是傻子。
吳坤之顯然就是發現他了,這番話是故意說給他聽的。
他就這樣摸索著到了落輝軒,然後爬上了樹。
其實,他輕功挺好的,上樹下樹或是樹上行走都輕輕鬆鬆。
可奈何現在腿腳不便,一切做起來都不太順手。
他本來是可以直接翻窗進屋的,但他想著小說話本上,那書生都是撿塊小石頭扔小姐的窗戶,然後小姐開啟窗戶遙遙相望。
霍淵想想那情形還挺浪漫的。
可惜他手頭沒有小石頭。
略略一想,石頭雖是沒有,可他有柺棍兒啊!
霍淵便暗搓搓地用柺棍兒輕輕敲窗戶。
然後,裴三郎果真就來給他開窗了。
雖說,裴三郎沒像小說話本里那樣含情脈脈地望著他,但就眼下的情形來說……也差不多啦。
霍淵心裏怪不好意思的。
他自然不可能把自己這番曲折的經歷講出來。
他紅著臉道:“是你自己說的,我倆是一根繩子上的螞蚱。我難道……還不能找你了?”
裴儀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
錯覺嗎?
她怎麼覺得狗暴君這話……聽著挺嬌羞的。
霍淵見裴儀不說話,心裏更難為情了。
他這輩子就沒跟人道過謙,也沒和人服過軟,有些話到了嘴邊根本就說不出去。
可想想自己今夜又是翻牆又是爬樹的,不就是爲了與裴三郎和好嘛。
有些話又有什麼不好意思說的呢?
霍淵漲紅了一張臉。
他很是難為情地看向面前的少年郎,頗為羞恥地支支吾吾道:“三郎,那日……是我不對。我以後……會控制好自己脾氣的。”
裴儀瞠目結舌。
狗暴君大半夜翻窗來找她,就是爲了給她道歉的?
這像是狗暴君能做出來的事兒嗎?
裴儀內心的小人在原地踱來踱去,眉頭緊皺,覺得事態有點焦灼。
霍淵等了小會兒不見人回答他,心裏不禁更羞恥了。
他這輩子頭一次給人道歉,結果人家好像還不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