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悔不當初
不多時,米麪店的張老爺進了屋,他身後跟著一個青年,一看就是檀香書院的書生。
裴儀面色微動,心說:得了,又是一個上門找晦氣的。
誰曾想,張老爺一撩衣襬就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一面扇自己巴掌,一面哭哭啼啼地道:“裴三爺,是我不明事理。明明是我那孽子不遵守賭約衝撞了你,我卻還威脅書院開除你。”
“我有眼不識泰山,我不配為人!三爺,我已經向書院說明是我冤枉了你!你是此次模擬考全縣第一名,是檀香書院最有前途的書生,書院不應該開除你啊!”
那青年乃是張六郎。
他此刻也和自家老爹張老爺一樣,跪在地上一面道歉一面扇自己巴掌。
沒辦法,他實在是太害怕了。
一夜之間,張家生意就折損了大半,原本談好的生意合作人也突然跑路不幹了。
若是再這麼下去,只怕張家就徹底垮了。
張六郎如今是連恨裴儀都不敢恨了。
他心裏只剩下了深深的懼怕。
“裴三爺,是我有眼無珠!我是小人——明明輸了賭約,卻還挑撥同窗攻訐三爺!我該死,我不是人!”
張六郎聲淚俱下,每一巴掌都結結實實地扇在自己臉上,沒過多久那張臉就泛紅腫脹了。
裴儀始料未及。
老實說,她光是聽見這張家兩父子扇巴掌的清脆聲音,都隱約覺得自己臉疼。
裴玄挺冷笑了一聲,揶揄道:“現在到知道求饒了,之前幹嘛去了?難道你們在招惹別人之前,都不事先打聽一下對方是什麼身份嗎?”
張老爺聽到這話面色土色,對著裴玄挺便是哭天搶地地認錯:“小的知錯了!小的有眼無珠衝撞了三爺,還望二爺、三爺恕罪!”
裴玄挺冷哼一聲,淡淡地道:“去屋角跪著,別擋在屋子中間。”
張家兩父子都不敢起身,一路跪著用膝蓋挪動到了角落裏。
他們剛到角落,就陸續又有幾家老爺帶著自家書生兒子前來道歉。
“三爺,我們知錯了!你饒了我們吧!”
“書院的事兒我們已經去解釋清楚了!”
“千錯萬錯都是我們的錯!”
“三爺你乃是文曲星轉世,檀香書院能有你這樣的人才是書院的福氣!犬子能有你這樣的同窗那是他八百年才修來的福分。”
……
裴儀聽著這些假得不行的求饒之語,臉上淡漠不已。
這一群人呀,欺負人的時候高高在上,恨不能把別人踩到腳底下,一出手就直接斷了人家前程,隨隨便便就要毀了一個人的一輩子。
如今自己攤上事兒了,就各種哭哭啼啼求饒,一點臉面都不要了。果然凡是能混出點明堂來的人物都是這般能屈能伸不要臉的麼?
裴玄挺瞧著自家妹妹的神色,半開玩笑半認真地道:“梵音若是不想接受他們的道歉,把人打發走便是,何苦看他們在這兒哭鬧,沒得讓人晦氣。”
他沒有刻意壓低嗓音說話,屋裏眾人都將這番話聽得清清楚楚。
諸位老爺少爺們都嚇壞了。
哪裏還有當日欺壓裴儀的囂張勁兒,一個個磕頭如搗蒜,聲淚俱下地求裴家饒恕。
裴儀冷淡地道:“諸位這是做什麼呀?我裴儀又不是不講道理之人。既然諸位也知道當日是你們不遵守賭約,那今日若是誠心道歉是否該履行一下賭約呢?”
七殺面色微動,暗搓搓地看向了坐在一旁的裴儀。
三爺這是在給他撐腰啊。
即便是在今天這種情形下,三爺也始終記得給他正名。
七殺心裏泛起一股難言的感動。
一眾書生哪裏還敢叫板,一個個連忙爭先道歉。
“七郎君,當日是我信口雌黃,攀誣了你。你大人有大量,就別和我這般小人計較吧!”
“七郎君,小人有眼無珠詆譭了你!小人悔不當初!七郎君宰相肚中能撐船,就饒了小人吧!”
……
諸位書生一面道歉,一面自扇耳光。
有些個機靈的趕緊高聲道:“今日來得匆忙,沒來得及給七郎君寫道歉信。等今日回去,小人一定將道歉信寫好!”
按照賭約,若是裴儀贏了,他們一群同窗不僅要一面自扇耳光一面道歉,還要親手寫道歉信。
七殺站得筆直,冷眼俯視著這群跪在地上的人,抿著嘴唇沒有答話。
他不想搭理這群見高踩底的人,而且此刻原本也不是他該答話的時候。
二爺、三爺都在場,又哪裏輪得到他一個侍衛說話?
“那便回去寫吧。”裴儀淡淡地道。
書生們都愣住了。
還是那些老爺反應快,連忙感激涕零地道:“多謝三爺開恩!我這就帶犬子回府寫道歉信,待會兒就親自將信送到您府上。”
裴儀不鹹不淡地“嗯”了一聲,顯然是多看他們一眼就覺得煩。
諸位老爺趕緊帶著自家兒子畏畏縮縮的走了。
他們走後不久,書院又來人了。
賈院長和諸位夫子都親自登門來訪,態度很是殷切。
“裴郎君,當日之事孫縣尉他們都已經向我解釋清楚了。你是無辜的,此事本就因其他書生不守約定而起,怎麼都不能怪到你頭上。”
“先前,孫縣尉、李老爺、張老爺他們個個都逼著書院給一個說法,書院也是沒辦法了才假意讓裴郎君退學了。”
“如今真相大白,退學處分自然取消了。裴郎君日後如往常一般上學便是。之前書院勸你退學也是迫於無奈,還請裴郎君別和書院置氣。”
賈院長一面這樣說著,一面給行禮道歉。
夫子們也紛紛說軟話,態度都很巴結。
裴儀斜睨著這群人,皮笑肉不笑地道:“當日,是三等班一眾同窗的父親們要求書院處置我。”
“書院迫於無奈開除了我,我也理解。”
“不過,我這人本就生性散漫。”
“書院這種地方不適合我。”
“我很感謝書院撤銷了我的退學處分。”
“但我打算自行從書院退學。”
裴儀擲地有聲。
她心裏清楚得很,這群夫子無非就是想她科考取得好成績給書院爭光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