興許是因為李大人這一生實在是太苦了吧，年少的期望和熱血，就那麼一點點被現實碾碎，磨盡他所有傲骨。他終於低頭，可換來的卻凍成冰的血水。

    他終於因絕望而反擊，可卻只了結了自己，死無全屍。

    容燈看不下去。

    她要用這女人的血去祭奠李何歡，替他彌補生前遺憾，也算是報了那碗薑湯的恩情。

    蕭貴妃終於醒來，喉間冰冷，她背脊後面爬上密密麻麻的恐懼。

    動彈不得。

    容燈緩緩在她耳邊道：“你猜猜我是誰？”

    這聲音恍若鬼魅，蕭貴妃想搖頭，生生被嚇出淚來，可鋒刃抵在喉間，她如何敢搖頭？只能無助地眨著眼睛。

    “那我便告訴你好了，”容燈在冷笑，“我是李何歡的家人，是他的妻子，是他的兒媳，是他十歲的孫兒。”

    蕭貴妃猛地睜大眼睛。

    “我還是陳德妃，徐婉嬪的腹中子，是南歸意的母妃，是那些被你打死的冤魂。”

    容燈說得極慢，她又笑了笑，眸光冷若幽冥來客，渾身都縈繞著令人汗毛倒立的殺意。

    蕭貴妃看不見她，但能感覺到。

    那是終日刀口舔血，從死人堆裡爬出來的人才會有的氣息。

    到底是誰，到底是誰要殺她？

    耳邊的聲音是氣音，壓得很低，但卻也讓她覺得熟悉。

    到底是誰？！

    蕭貴妃眼睛越瞪越大，目眥欲裂，容燈將刀鋒輕輕地在她肌膚上滑了滑，帶出絲血跡。

    “我，還是容燈，是你打算嫁給你兒子的人。”

    容燈忽然微用兩分力，刀鋒割下，卻離氣管有一線之隔。

    動脈血多，她不好處理，容燈做了兩世殺手，貼身近搏時最慣用的便是這個位置。

    蕭貴妃渾身上下都無法動彈，甚至連容燈的臉都看不到，她只能瞪大著眼睛，淚水無聲滑下，原本震驚憤怒的眼神如今全是祈求和畏懼。

    她全身都是冷汗，她終於害怕了。

    容燈感覺得到刀下人在顫抖，不過這又如何？她輕哼一聲，語氣聽起來似乎還有些歡快：“我不是好人呢。”

    語閉，斃命。

    下輩子做些善事吧。

    看著床上的人逐漸窒息至徹底陷入死寂，容燈輕嘆口氣，擦淨她脖間血跡，然後用靈氣讓傷口恢復如初。

    她拿出方纔檢視檢驗過的那兩顆丹藥，塞到了蕭貴妃口中。

    丹藥帶有靈氣，會順著咽喉自動滑到腹中，容燈收斂了那些陰冷森然的笑容，眼眸中的光也盡數退卻。

    她亦服下另外一顆。

    隱忍著回到營帳中，容燈才吐出口血來，嗜傀丹的藥效漸漸發作，蕭貴妃的今夜的“死”再也不會有人發覺了。

    她緩了口氣，將身上衣服全部褪下，換了身新的。

    這是前世做任務就遺留下來的習慣，不管有沒有弄髒或是沾染到血跡，她都會燒燬。

    倒也不是怕被作為證據發現，單純只是嫌髒。

    她終於做了件暢快事，終於全了李何歡的心願。

    但容燈心裏沒有絲毫輕鬆，甚至愈發壓抑起來。

    原本跟系統說要殺蕭貴妃，是爲了能挑起三皇子和六皇子之間的矛盾，可是她現在改主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