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璇娘蕩了兩下，忽抬頭望見容燈，整個人瞬間定在原地。

    容燈不想跟她多掰扯，掉頭就走，誰知徐璇娘卻忽然追上來，從後面一把拽住她：“是你……是你？！”

    容燈掙開，回頭看著她，眼眸忽冷：“自然是我。怎麼，一年多沒見，嚇到你了？”

    徐璇娘卻瞬間血紅了眼睛，整個人都開始發顫，她手中徒然化出把短刀來，衝着容燈的心口就要刺下去！

    容燈側身一躲，未見她動作，一道靈索就結結實實將徐璇娘束住了。

    “小姐！”她的侍女這時才慌慌張張追過來，連忙扶住徐璇娘，“你是何人？竟然敢對我家小姐如此無禮？！”

    容燈一挑眉：“馮沫，你還跟著你家小姐呢？可真是夠忠心耿耿的。”

    馮沫這纔看出來面前人是誰，不可置通道：“你？你怎麼會在這裏？！”

    容燈只扭頭問給自己引路的女婢：“你家王爺是從不給這兩傢伙出府嗎？”

    這反應怎麼跟與世隔絕的人忽然被拉到大街上一樣。

    女婢點點頭，有些驚慌：“殿下明令讓她今日不要出院子的，許是看護的人不嚴，驚擾到殿下了，還請殿下見諒。”

    容燈道：“沒事，回去吧，這也沒什麼好看的。”

    徐璇娘卻掙扎起來，聲淚俱下：“你個賤人！你放開我！你還我家人命來！”

    容燈停下腳步，回頭輕挑起徐璇孃的下巴，左右看看：“你說你長得這麼好看，怎麼偏偏生了個是非不分黑白不明的腦子。怎麼……十多年的聖賢書讓你從肚子里拉出來了，說話這麼不著譜？”

    “我遲早殺了你！容燈，我遲早殺了你！”徐璇娘哭喊著掙扎，“正軍統領府有今日，都是拜你所賜！”

    “唉，”容燈嘆口氣，不再管那快瘋魔的徐璇娘，只與那女婢道，“回頭幫我問問你家王爺，這種人留府裡是準備過年還是做什麼？”

    她說完便走，順便留了個新跟風不聞學的封口咒，不長不久，夠她閉半個時辰的嘴。

    時間也差不多，容燈回到廳內，南歸蒼跟李何歡該說的都說完了，侍女正設桌上菜。

    後院剛有人拿刀想捅她的事情容燈沒提，坐在位上開始等吃的，南歸蒼到她身側：“容姑娘，此事還需多謝你。”

    容燈頭也不回：“謝我做什麼，我這還不都是被逼的。”

    “讓你送藥，是我母妃太過於唐突了，我替她向你道歉。”南歸蒼誠懇道。

    容燈終於看他一眼，忽然覺得南歸蒼這傢伙好像長了個戀愛腦，被她賣了還給她數錢的那種。

    本來還琢磨著怎麼讓他對一些有紕漏的地方不起疑，比如自己的動機，沒成想她只是順口引導一下，這傢伙就自己乖乖躺上來，將整件事情梳理成容燈因為恰好知道蕭貴妃被人下毒，調到太醫院又要給他母妃送藥，出於自保才謀劃李醫令的事情。

    這下倒還是她把事情想複雜了。

    大主角這麼省事，容燈也樂得高興，她把茶杯一放：“殿下說的哪裏話，左右都是一條船上的人，你得利就是我得利不是。”

    這飯雖然也不錯，但和風不聞的手藝比起來還是差點意思。吃完這頓飯，李醫令被他手下護送回去，容燈也準備告辭，南歸蒼又說要親自送她回府。

    容燈正要拒絕，系統又嗶嗶起來。

    她只得在心裏把臉拉胯千萬遍，笑道：“那就有勞了。”

    .

    是夜，風不聞藏身在寬大的玄色斗篷內，跨進慈天寺。

    這次南歸意來得晚，大殿內燭火未明，風不聞就著黑暗盤腿坐在殿中，閉眼靜候。

    今夜無風，屋簷上掛的風鈴紋絲未動，四周靜得死寂。

    他如老僧入定般一動不動，片刻後忽然睜開了眼，輕道：“殿下今日可不守時。”

    話音剛落，殿內的燭火就亮了起來，南歸意站在燈盞旁，堪堪合起火摺子。

    他關上殿門，照例先焚香，對著空蕩蕩的神像臺一拜，然後與風不聞相對而坐，看起來很是不舒心：“有些破事耽擱了，”

    風不聞抬眸：“李醫令一事，可是擾亂了殿下的分寸。”

    南歸意沒說話。

    風不聞又道：“你明知道六皇子訊息快，你不該在第二日進太醫院打草驚蛇。”

    “我自然知道，可你讓我如何氣得過？”南歸意壓著怒氣，“我雖派人看著他家人，但該給的好處絲毫不少，況且京中勢力混亂，他怎麼敢確定就沒有其他人想對他家人下手？！我出手之前，蕭貴妃的人不是沒來打探過，若非是我，他早就該收斂其骸骨了！”

    “所以你就去做一通毫無意義的威脅？”風不聞語速很緩，眼中不辨悲喜，“殿下，小不忍則亂大謀。”

    南歸意右手緊緊攥了攥，五指關節咔嚓幾聲：“那你說，我該如何？”

    “失手太醫院，殿下已輸了一子，眼下你能握住的，可不多了。”

    南歸意把眉一挑：“六部和天司鑑呢？”

    風不聞看著他，掏出一本名冊遞過去：“殿下自以為天司鑑都是你的部下，卻不知這兩人背地裏都是效忠於六皇子的，而一直也正是他們二位輔助在國師左右側。天司鑑內殿下原先知曉的事，如今可都是要全部重新考究。”

    南歸意翻閱著，眉目越發陰沉起來。

    “至於六部，”風不聞頓了頓，“我雖不熟悉裡面的事，但殿下，這些年六皇子從未往裏面舉薦自己人，你道他就真是不屑？天司鑑職權又怎能重過六部，可饒是如此，都已經被他暗地裏控制，況且如今我身為東月國國師，明面上可也是他的人……

    “殿下，站在暗處一點點瓦解掉你的勢力，纔是六皇子在做的事。”

    南歸意許久都未說話，原本握著的拳徒然鬆下來，指尖有些發顫。

    原來……他竟然在無意中踏錯了這麼多步？

    風不聞輕嘆了口氣：“你失在太過於自負。”

    “……你說得對。”南歸意深深呼吸著，似乎在盡力平復心中的洶涌，“我原來錯得這般離譜。”

    “我再問你，”風不聞又正色道，“挾持官員家屬，這樣的事你做過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