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把酒夜談
見風不聞不說話,解清慕又推推他:“風小兄弟,近水樓臺先得月,猶豫敗北啊!”
風不聞摩挲著指間的靈石戒,眼簾微垂。他嘴角依舊掛著笑,但整個人卻是落寞的:“雖然一直未曾跟解大哥說清楚過,但這些日子以來,你想必多少猜到過什麼……”
解清慕難得的不玩笑了:“我看你在汴蒼中的身份,恐怕不只是四皇子這麼簡單吧,否則又怎麼會連出行都這般不自由。”
“是啊,”風不聞又將目光落在遠方,“我所謀求的,在九死一生中,此途兇險,我又如何敢給容燈承諾?”
解清慕不說話了。
風不聞又道:“汴蒼面上太平祥和,實則就像那水面,外裡平靜,誰知道里麵又藏有多少暗流……三皇子、六皇子、璇皇,還有別的躲在暗處,想坐收漁翁之利的勢力都在蠢蠢欲動,這次回汴蒼,也不知道會再生些什麼波瀾出來。解大哥,你不若還是帶著池安留在雙塵峰吧。”
解清慕“哎呀”一聲,蹲在風不聞前面:“風小兄弟,你信得過你解大哥嗎?”
風不聞微愣片刻,隨即淡淡笑道:“解大哥雖有時看著並不著譜,但為人義氣,我自然信得過。”
“你這是誇我還是罵我呢?”解清慕很是不服氣地哼哼兩聲,“既然信我,那我問你你可要說啊!”
“解大哥問吧。”
解清慕抬眼對上風不聞的眼睛,正色道:“你在汴蒼,想要謀求的是什麼?”
風不聞沒說話。
他面色不動,左右看了看:“夜也深了,室外昏暗,我們到雪骨堂吧,屋內有我藏了許多年的好酒,解大哥想必會喜歡。”
回到雪骨堂內,風不聞落下結界,從輪椅上起身走到床前將牀板一翻,還真的從裡面的暗格裡拎出兩小壇酒來。
解清慕看得目瞪口呆:“你這峰主當得有意思啊,還擱自己屋裏藏酒,我記得你們雙塵峰除了盛大宴會,否則都不讓弟子碰酒的。”
“四五年了吧,以前跟師兄妹們偷下山帶回來的,那時不會喝酒,嗆了兩口之後就封存起來了。”
“那可真是便宜我了,”解清慕笑得心滿意足,將兩壇酒都接過來嗅了嗅,“真不錯啊!雙塵峰峰主的藏酒,我這回可是賺大發了。”
趙池安一臉陰沉地看著他。
解清慕乾笑兩聲,立即將酒放了回去:“這個……年紀大了,還是少喝點好。”
風不聞忍俊不禁。
“解大哥方纔問我在汴蒼所要謀求的是什麼,”他盤腿坐在桌案前,取了套杯盞出來,“不妨先猜猜?”
解清慕接過青瓷杯:“這可還真是挺難猜的……看你也不像覬覦皇位的人。”
“我到汴蒼實屬無奈,”風不聞苦笑一下,斟著酒,“其實原本是打算在東月弄清一些事情,然後就回北梧的,沒成想忽然出了這麼一茬。”
“回,回北梧?”解清慕僵了一下,隨即驚呼出來,“你不會是?!”
風不聞點頭,道:“我是北梧黎水族最後的血脈,念安公主風鈴之子。”
他的聲音很清很淡,緩緩迴盪在屋子裏,餘音消散後,就是一片寂靜。
解清慕愣了許久都沒反應過來,好片刻纔出聲:“你的母親,莫非就是快二十年前,汴蒼皇宮內失火殞命的那位妃子?”
風不聞點頭:“但我不相信那是失火。”
“難怪……難怪第一次見你時,你眼眸顏色與常人不一,後面不知為何又變了回來,原來你竟不是東月國人。”
風不聞卻搖了搖頭:“我不確定。因為我不知道我的父親到底是璇皇,還是北梧國人。”
“你既然還是黑灰色的眼眸,想來父母雙親都該是黎水一族……”解清慕撓頭,似是在盡力回想什麼,眼睛鼻子都皺在了一塊,“那會我十多歲,也聽說過一星半點,皇上從北梧大獲全勝歸來之後,不過八個月就傳出了後宮走水的訊息,從時間上來說……”
他又使勁地撓撓腦袋,隨即頹敗地把手一攤:“我也不知道了,那會成天光想著玩,不關心這些事。”
“你確定是八個月?”風不聞問。
“應該吧……”解清慕偏頭又想了想,“反正不會超過九個月。”
風不聞捏著杯盞的手微微收緊幾分。
之前他便懷疑過,若自己的父親真是璇皇,那為何他的眼眸顏色依舊是灰黑的。雖然這種事情興許會有例外,但當他受詔入京,宮裏宴會那日親眼見過璇皇后,心裏的疑惑就越發深了起來。
不像,真的一點都不像。
無論是他跟璇皇還是跟南歸蒼他們,樣貌上沒有一點相似之處。
只是那會初回汴蒼,他沒有什麼勢力和眼線,怕引人猜忌,便一直沒打探當年事情的始末。
可若是真如解清慕所說,他的母親在入京八個多月後就身隕於此,那他……興許真的不是璇皇的兒子。
想到這,風不聞竟微微的激動起來,他抿了口酒,將心裏翻涌的情緒壓了下去。
“所以……你打算怎麼做,是找機會回北梧,還是先留在汴蒼?”解清慕又問。
“既然他們都把我請回去了,我自然是要留在汴蒼,”風不聞又斟滿酒。
“可是,若你真不是皇上的親生子,憑璇皇那老傢伙的頭腦,他八成是會看出來的,那就危險了。”
“但同時也是機會,我在汴蒼,就可以借勢使力,先把他們內部瓦解了再回北梧也不遲。”風不聞捻著酒杯,“如今北梧的政權被東月握在手中,他們在北寒之地收著與東月一般的稅賦,然後盡數上供給東月……”
他嘆口氣:“北梧的百姓,已經困苦得夠久了。”
“收一樣的稅賦?”解清慕差點沒直接站起來,“那地方我去過,鳥不拉屎,一畝地只能種出來半畝的糧食,就這樣還收這麼高的稅?那不是把人往死路上逼?”
風不聞沒事說話,眼裏的情緒卻很是複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