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女被我嚇了一跳，死死咬著下唇，我逼近她，“說！”

    “奴婢親耳聽到是皇后娘娘以太子的性命威脅儷貴妃，倘若儷貴妃不死，那死的就會是太子殿下，娘娘是爲了保全太子殿下，是皇后娘娘逼死了儷貴妃……”

    “你胡說！”我怒瞪著她，“你這胡言亂語的丫頭，本公主今兒非得好好懲治你不可。”

    “奴婢沒有胡說，儷貴妃娘娘是被逼死的……”

    我看著她一張一合，說出來的話刺耳極了，我忍不住揚手打了她一巴掌，侍女被我打退了幾步才站穩身形。

    “喜歡胡言亂語是吧？今兒你這嘴就不必要了！”我吩咐侍女掌嘴，掌到她說不出來為止。

    那一刻，我彷彿變成了一個刁蠻任性，罪大惡極的人，我想要她改口，想要她承認她在胡言亂語，她是污衊我母后。

    可不論我用什麼酷刑，她仍舊不肯改口。

    “長公主，再打下去，她怕是就不行了……”侍女小心翼翼的提醒我。

    我閉上眸子，讓自己冷靜下來，揮手讓她們停下，看著鮮血淋漓的人，我忽然有些後怕。

    自己差點兒就殺了人。

    “讓御醫替她醫治吧！”我開口吩咐。

    她也聽見了，緩緩抬頭看著我，“您與皇后娘娘一樣，都是殺人兇手……”

    話落，她倒了下去，再沒動靜，我呼吸微微一窒，腳步忽然都無法移動，侍女忙上前檢視，而後回頭看我，“長公主，她……沒氣了。”

    她那雙漆黑含著恨意的眸子，還有滿臉都是血的臉從那一刻就印在了我的腦子裏揮之不去。

    我失魂落魄的回到宮裏，便一直呆呆愣愣，我不知道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

    明明我是受盡千萬寵愛的長公主啊！

    我不是該無憂無慮的長大，嫁給一個自己心愛之人，相伴到老嗎？

    我捂著腦袋，只覺得腦袋裏面有無數個蟲子，在不斷的爬來爬去，它們還在說話，說我罪大惡極，說我刁蠻任性，說我草菅人命。

    我的意識模糊下去，耳邊隱隱約約傳來侍女叫喚的聲音，醒來時，瞧見的卻是母后的臉。

    “允兒？總算醒了。”

    看著母后一臉關心，我有些怔然，這是我的母后啊！她待我那麼好，她是全天下女人的榜樣，她……怎麼會逼死另一個母親？

    我猛然推開她。

    她怔了下，有些沒反應過來，“允兒？你怎麼了？”

    “你走，我不想見到你。”我一邊吼著她，一邊捂著耳朵，我現在一看到她，我就想起那個被我打死的侍女。

    母后看著我的神色，似乎明白了什麼，她看著我道:“那個侍女是咬舌自盡，不是你打死的。”

    在我昏迷期間，母后似乎已經把來龍去脈都打聽清楚了。

    “就算不是我打死的，也是我逼死的，不、是我們母女逼死的，你心狠手辣，我身為你的女兒，自然也不是什麼良善之輩……”我看著眼前的人，我的話化為利刃，句句戳進她的心窩。

    她皺了皺眉，有些不解，“允兒，你究竟怎麼了？我聽聞是那侍女衝撞了你，你才責罰了她。”

    “不是衝撞。”我看著她，神色卻意外的平靜，可沒有人看透，我平靜之下的波濤洶涌。

    “她說，儷貴妃是母后逼死的，我不信，我讓她改口，她不肯……”

    我緊盯著她，輕聲詢問，“母后，你告訴允兒，儷貴妃究竟是不是你逼死的？”

    她皺了皺眉，我從她臉上竟尋不到任何蛛絲馬跡。

    她只是淡淡的同我說，“是與不是又如何呢？她已經死了。”

    我心底繃著的最後一根弦隨著母后的話悄無聲息的崩塌，我認定她這話就是在預設是她逼死了儷貴妃。

    而周栩昭，我那五歲的弟弟還什麼都不知，把對儷貴妃的孺慕之情都轉移到了母后身上。

    我忽然覺得，我們母子真是徹頭徹尾的壞人。

    我閉上眼睛，什麼都不願同她說，母后在榻前站了許久才悄然離去。

    那次冷戰持續了整整兩年，我把自己關在屋子裏，讓身邊的人去打聽阿忱的下落，除此之外，我什麼也不做，誰也不見。

    很快，周栩昭登基，母后垂簾聽政，丞相陸掩帶頭反對母后以一介女流之身把持朝政。

    沒多久，母后逼死儷貴妃之事越傳越烈，即便是兩耳不聞窗外事的我也聽到了風聲。

    對此，母后既未承認，也沒有否認。

    元興二年，周栩昭繼位的第二年，侍女匆匆進來，朝我恭敬的稟報，“長公主，攝政王求見。”

    我驀地一怔，有些反應不過來，“攝政王？宮裏何時多了個攝政王？”

    侍女開口道:“方纔封的，太后娘娘親自下旨，據說是個鎮守邊境三年的將軍，短短三年，他就立下無數功勳，此番回朝，太后娘娘直接封他為攝政王。”

    這訊息太大，我一時有些消化不了，怎麼就從天而降出來個攝政王呢？

    “那陸掩那些人就沒有反對？”縱使我未在前朝，我也知曉陸掩的野心，他可是一直盯著攝政王這個位置，才一直同母後作對。

    侍女搖搖頭，“奴婢聽聞是攝政王帶了三十萬領兵回來，就駐紮在城外，攝政王說等改日有空去陸府轉悠一圈，陸掩頓時就嚇得不說話了。”

    這可有意思，我聽著這話，心裏對這位攝政王多了幾分好奇。

    “那快請攝政王進來吧！”我笑著開口。

    侍女又頓在原地，猶豫著道:“攝政王說，長公主是未出閣的女子，他是外男，進殿不妥，就在外頭恭候長公主了。”

    聞言，我對這位攝政王的好感又升了幾分，看來不是什麼魯莽之輩，又謙遜有禮，我倒要瞧瞧是何許人也。

    我快步出去，就瞧見一好修長的身影站在庭院裏，他身姿挺拔而纖瘦，光瞧著背影，反而有幾分書生的氣質。

    我輕咳了聲，他才轉過身來，朝我恭敬道:“臣參見公主。”

    我卻驀然怔在原地，看著那張熟悉的臉眼眶迅速聚起淚水，我衝過去便撲進他懷裏，“阿忱，你去哪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