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姐，給……”他朝我伸手，白白嫩嫩的手裏抓著一塊棗泥糕點，精緻可愛的小臉上帶著幾分討好的笑容。

    這小傢伙真是沒眼力見，看不出來我討厭他嗎？

    我心裏忽然有些煩躁，沒好氣的說道:“誰要吃你抓了的糕點。”

    他眨眨眼，有些委屈，“乾淨的。”

    一瞬間，我更是心焦火燥，忍不住加大了聲音，“我不吃你沒聽見啊？”

    他頓時一愣，隨即眼淚就嘩嘩的掉，站在那兒就哭了出來，我頓時有些無措，又拉不下臉來哄他。

    於是，僵硬的望著他哭。

    偏偏就在這時，母后和儷貴妃出來了。

    場面頓時有些尷尬，我默默轉頭看著母母后。

    “允兒，不許欺負人。”母后臉色微沉，便開口訓斥我，但，話纔剛開口，原本還在哭的周栩昭忽然就停了下來。

    “皇長姐沒有欺負昭兒。”他抹了抹淚，委屈巴巴的看了我一眼，可這般模樣更像是迫於我的震懾不敢告狀。

    儷貴妃揉了揉他腦袋，同母後福身道:“皇后娘娘，那臣妾就先行告退了。”

    母后微微點頭，目送她離開，視線才轉落到我身上，“允兒，你同我過來。”

    我心裏將小傢伙吐槽了一頓，默默跟母后進殿。

    “跪下！”母后沉聲開口。

    我怔了怔，看著母后嚴肅的臉，跪在她身前，便又聽見她開口，“儷貴妃有句話沒有說錯，聖上去了，栩昭纔是你唯一的弟弟，也是大周的儲君，你們姐弟應該好好扶持，而不是欺負他，讓外人看了笑話。”

    我根本就沒有欺負他，誰知道那個奶糰子那麼容易哭，可聽著母后的訓斥，我原本想要解釋的話頓時化作不甘。

    “母后莫不是忘了，如果不是因為他，如果不是因為儷貴妃，父皇就不會那麼就都不來看您……”

    “允兒！”母后臉色徒然一沉，看著我眼眶裏的淚和滿臉的不解，母后輕嘆了口氣，嗓音又緩和了下來，“你還小，你不懂……”

    “我是不懂。”我看著母后佈滿風霜的臉，看著她青絲不再，忍不住詢問道:“您心裏就沒有半點兒怨嗎？”

    母后垂下眸子，沒有回答我的話。

    可我當時覺得，母后定然是怨的，父皇當年其實並非是先祖看好的皇子，是母后中意他，先祖這才把目光移到他身上。

    母后和外祖父一直在為他籌謀劃策，他才得以順利登上帝位，可不過短短十載他便後宮佳麗三千，當初的承諾全然不顧。

    “允兒，我不怨他的，他所作所為我都理解。”

    母后忽然開口，眸光裡竟然帶著幾分笑意，她溫柔的撫著我的臉，“你未經歷過情愛，你不知他為我扛下了多少，他其實是個傻人，可身在這九五之尊的位置上，他有太多的不得已，你日後會明白的……”

    那日，母后同我說了許多許多，我確實不明白，我只覺得母后太傻，而我以後絕不會允許自己同旁人共侍一夫。

    翌日，我還在睡夢裏，就聽見外頭一陣議論的聲音，我猛然坐起，屋內昏暗，外頭的天也是灰濛濛的，讓我一時分不清時辰。

    “幾時了？”我呆愣愣的詢問，侍女才進來伺候我梳洗，一邊恭敬開口，“長公主，已經快辰時了。”

    我抬頭，只見侍女捧著素服進來，我皺了皺眉，心底沒由來的咯噔一下，“這是什麼？”

    “回長公主，今早儷貴妃娘娘在長春宮自縊了。”

    我驀地一怔，心裏無數個為什麼，儷貴妃才二十出頭，她的兒子很快就會登基，她風光無限，為何會如此想不開？

    是……爲了父皇麼？

    我趕去長春宮，侍女們紛紛伏在地上哭泣著，房樑上還掛著沒來得及取下來的白綾。

    榻上沒了氣息的儷貴妃穿著一身嫩綠色的衣裙，妝發精緻。

    “那是娘娘入宮時穿的衣裙，娘娘昨夜裏還同奴婢講起她入宮時與聖上的種種，沒想到今日，她就去了……”

    侍女一邊哭著，一邊開口。

    我神色有些複雜，想著那日儷貴妃瞧著還好好的，絲毫沒有想不開的感覺，怎會就這麼忽然之間沒了呢？

    “將儷貴妃好生安葬了吧！”母后淡淡的開口下令。

    那日之後，周栩昭就被接到鳳儀殿，由母后親自教導。

    周栩昭性格乖巧，母后教導他也很是用心，有時我瞧見了，心底還有些吃味呢！

    “允兒，你過來，方纔阿栩還唸叨你這個長姐呢！”

    我正站在門口，目光被剛好抬頭的母后撞了個正著，我輕咳了聲，神色有些不自然。

    “我要他念叨我做什麼？”

    我對這位皇弟表現向來冷淡，母后看出我不喜歡他，卻偏要常常撮合我們的感情。

    “長姐，阿栩今日背完了千字文。”軟軟糯糯的聲音傳來，

    我低頭就對上週栩昭那雙溼漉漉的眸子，從他的眸光裡我清晰的瞧見他的小心翼翼。

    或許是平日裏我待他太兇，以至於他壓根都不敢再靠近我。

    我緩和了語氣，溫聲道:“是嗎？那……你繼續努力，我乏了，先回去了！”

    我轉頭就走，對於身後母后的呼喚聲充耳不聞。

    一口氣走到迴廊，我的步子才慢了下來。

    “沒想到向來寬厚的皇后娘娘背地裏竟然如此心狠。”

    “若不她，我們儷貴妃怎麼可能捨得下太子殿下就這麼走了……”

    我步子一頓，聽著這聲音心不斷下沉，什麼也沒來得及想，便快步衝出去，就瞧見幾個侍女圍坐一團。

    而中間那個侍女我認得，從前是儷貴妃身邊的。

    “你方纔在胡言亂語什麼？”我皺著眉開口。

    那侍女瞧見我也是一愣，臉色頓時煞白，“長、長公主……”

    “我問你方纔在說什麼？”我緊盯著她，追問著方纔的話。

    侍女愣了愣，看了看身旁的人，其他的侍女都低著頭不說話，畏懼著我長公主的身份。

    她咬牙，開口道:“奴婢沒有胡說，奴婢是親耳聽到的。”

    “你聽到了什麼？”我語氣加重，手重重拍著牆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