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暉閃了閃眸子，他識字，自然認得這上面寫的是什麼，是母妃的字跡，盒子裏除了孔嬤嬤的罪狀還有一些證據，和其他侍女指認的證詞。

    周暉沉默著把東西都放回盒子裏，當年孔嬤嬤被趕走他才六歲，許多事也記不清看不明白。

    母妃只同他說孔嬤嬤老了，要出宮去安享晚年。

    卻不曾想這是母妃不想讓他過早看到那些不堪入目的人心。

    “昌王殿下，您、您同我解釋啊……”孔嬤嬤忙開口。

    “母妃從來不會冤枉任何一個人，她管理後宮時，父皇時時稱讚她行事公正，連一個侍女都不曾冤枉。”

    周暉定定的看著她，“你要解釋，是想說什麼？我母妃冤枉了你不成？”

    孔嬤嬤啞口無言，只能哭著打感情牌，“昌王殿下，老奴就是一時糊塗，順德太后的確是值得人人讚頌，老奴只求殿下能給老奴一個悔過的機會。”

    “你已經沒有機會了。”溫韞冷聲開口，“你到攝政王府之後屢次挑撥離間，攝政王府是容不得你了。”

    孔嬤嬤轉眸看向周暉，把最後的希望寄託在他身上，“昌王殿下……”

    周暉轉過視線，神色淡淡的看著一邊，沒有要開口的意思。

    溫韞揮手，示意侍衛把她趕出去，而後看向周暉，

    “暉兒，我還是那句話，你母妃將你託付給了我，我便會好好待你，將你撫養長大，等你到了十八歲，我就幫你上請聖上，前往去封地，你若是不願，也可以在攝政王府多留幾年。”

    周暉眸色微閃，朝溫韞點頭，“暉兒知道了，多謝皇嬸。”

    溫韞拍了拍他肩頭，叮囑道:“還有，你是要在這兒生活很多年的，不必太拘束了，就當成自己家裏。”

    周暉再次點頭，溫韞又問，“餓了嗎？方纔我看你還沒吃多少，喜歡吃什麼？我讓人去備些？”

    周暉摸了摸肚子，點點頭，“母妃在的時候，我最喜歡她做的糖醋排骨和清蒸魚了。”

    “好。”溫韞讓亦兒去吩咐廚房。

    一邊同周暉閒聊著，“我聽說你平時很喜歡看書，都喜歡看什麼？”

    “都看，我看的書很雜，只要是書，我都喜歡。”提起書，周暉就開始喋喋不休，也漸漸的放鬆了下來。

    溫韞彎唇聽著，偶爾插話幾句，兩人聊了好一會兒，亦兒才把飯菜端上來，用過膳，溫韞便叮囑周暉好好休息。

    出了庭院，她抬頭看天，雨不知何時已經停了下來，天空還是一片漆黑，連月亮也沒有出現。

    “什麼時辰了？”她輕聲開口。

    耳邊隨即響起亦兒的聲音，“快子時了。”

    溫韞輕嘆了口氣，“阿忱還沒有回來嗎？”

    亦兒搖搖頭，“奴婢叫人在門口等著呢！興許是聖上留殿下下棋，殿下才不得脫身。”

    溫韞搖搖頭，輕笑了聲，周璟可不敢多留晏忱，必定是宮裏出了大事兒。

    溫韞眸色微暗，猜測著發生了什麼纔會讓晏忱到這會兒還沒回來，如今朝堂也算勉強穩住，應該不會是因為朝堂。

    近日，周璟的身子似乎不太好，說起來，她已經好多年沒替周璟把過脈了，三年前，他身子雖然已經好了，但還是得細心調理，身子纔會慢慢恢復到常人的狀態。

    可看周璟的臉色，顯然並未調理。

    他被廢那會兒在別院的日子想來也是不好過的。

    如今雖然成了皇上，但公務更加繁忙，身子恐怕也好不到哪裏起，這般算來，周璟身子出了問題的可能性最大。

    “王妃？王妃？”

    耳邊連著傳來幾道亦兒的聲音，溫韞回過神，便見她指著庭院門口的方向，“好像是殿下回來了。”

    溫韞抬頭看去，來人還未走近，天色又太黑，只能隱約看得出來一個修長的身影。

    但溫韞一眼就認了出來，那是晏忱。

    “阿忱，你回來了。”她小跑著過去。

    晏忱順勢把她攬在懷裏，摸到她有些冰涼的手，眉頭頓時一皺，“怎麼這麼涼？一直在這兒等我？”

    溫韞搖搖頭，“沒有。”

    “回去吧！”晏忱把她的手順勢拉到自己懷裏取暖，一邊詢問道:“用過膳了嗎？”

    溫韞乖乖點頭，“陪著溫溫一起吃過了，你餓不餓？”

    晏忱沉默了會兒，正色道:“韞兒，我……還得回宮，周璟身子出了問題，這會兒還沒醒，我怕你見不到我心不安，回來同你說一聲再走。”

    溫韞怔了怔，心裏倒是不詫異，與她之前猜測的差不多。

    “那……他怎麼樣了？要不要我……”

    “韞兒。”晏忱定定看著她，輕輕搖頭，“你好好待在府裡便好。”

    溫韞閃了閃眸子，雖然晏忱未說，但她看得出來，晏忱不想讓自己進宮，多半是周璟已經油盡燈枯，即便自己進宮也只是延緩他幾日性命。

    他擔憂自己進宮替周璟診治之後，反而把自己扯去漩渦裡。

    就像當初的先帝一樣，畢竟，周家那些個皇帝個個都不是省油的燈，肚子裡藏著的主意多著呢！

    可是，按輩分，周璟還得喚她一聲太姑奶奶呢！

    怎麼說，她也不能看著後輩就這麼死了啊！

    “阿忱，我同你一起進宮吧！”溫韞堅定的開口。

    晏忱與她對視，眼底劃過幾分無奈，“罷了！走吧！”

    溫韞彎了彎唇，與他一道進宮。

    此刻雖是深夜，但宮裏依舊亮如白晝，侍女太監來去匆匆，都在為乾安殿裡那位忙碌著。

    一進殿，溫韞就看到幾位御醫在竊竊私語，一個個如臨大敵般的，神色凝重不已。

    “攝政王殿下、王妃。”院判張御醫瞧見晏忱頓時一愣，忙行禮，看到溫韞時，忍不住開口，

    “王妃，聖上如今危在旦夕，聽聞王妃妙手回春，還請王妃為聖上診治一翻，我等實在無能為力了。”

    “我進去瞧瞧。”溫韞開口，進了殿，便看到躺在榻上的周璟，他臉色很不好，眸色空洞的盯著帳幔。

    溫韞上前替他把脈，眉頭頓時一皺，她記得三年前替周璟診治時是隻要他好好調理，就能常人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