閒月閣的老鴇閱人無數，進來的小公子穿著打扮與衆不同，後頭一個苦相小子的跟班。

    是個有錢的主兒。

    “小公子，”老鴇笑意吟吟，向葉雲韶招手。

    葉雲韶確實是第一次踏足這種地方，以前常聽幾個兄弟說起，裡面的姑娘既美貌又溫柔，怎麼他見到的竟是個體態臃腫的濃妝老女人。

    “您來的時候不巧，幾個紅牌姑娘都叫一個闊老闆叫去了。咱這還有其他姑娘，公子想要玩點什麼儘管交代……”

    隨著老鴇一通介紹，葉雲韶聽著有些耳根都紅了，吞吞吐吐從袖口取出一張告示，說道：“我是來應聘的。”

    聽他一句話，老鴇滿臉的笑意一下子垮掉，再次上下打量他，轉身道：“哦，這邊跟我來。”

    景初受不了老鴇的白眼，“餵你什麼態度啊，知道我家少爺什麼人嗎！”

    “我只要他一個人過來，你出去等著。”

    景初真想拉著葉雲韶離開這破地方，可惜葉雲韶打定主意在這賺錢，人家跟老闆你情我願，他的想法又算的了什麼。

    葉雲韶跟上老鴇，直接到了後院，離了怡情歌舞，這裏倒清靜。只是四周一看，他發現不少強壯的雜工在各處幹活，眼神滴溜溜往自己身上瞟。

    “叫什麼。”老鴇一屁股坐在石凳上，給自己倒了杯茶。

    “葉……葉……”不是他口吃，西陵葉氏從雲的名字他哪敢在這裏用。

    他還沒想到一個合適的名字，老鴇先道：“夜夜笙歌，好名字。”

    咋就那麼彆扭呢，他不敢問，也不敢說。

    “小樣長得還可以，會彈曲？”

    “孃親在的時候教過一些。”

    打工實在不易，就這麼一會兒，葉雲韶就感覺自己被輕賤了不少。可能是他自小在王府生活，不懂民間疾苦吧。

    葉雲韶以此安慰自己。

    老鴇叫人拿來書契朱墨，放到葉雲韶跟前，說道：“在我這裏做事，最少三個月起。簽了書契，銀錢先給你三月，之後做一月算一月，我也是個講道理的。”

    書契上寫的與老鴇說的並無不同，葉雲韶接過紙筆簽上了自己“夜夜”的名字，另外付了個手印。

    老鴇終於重現笑顏，只是這次的笑與之前意味截然相反，收起那書契。她隨手理了理並不亂的髮髻，露出了耳後一支羽毛樣式的刺青，然後命人將三個月的銀錢交給了葉雲韶。

    葉雲韶總覺得奇怪，卻又說不上來。好在老闆是講道理的，想必他也不會吃虧。

    這裏包吃包住，葉雲韶被帶去一間房，裝飾倒也精緻，但是要比起他在王府的用度，還是差遠了。

    “先換衣服。”待他來這裏的雜工說道。

    還挺講究。

    葉雲韶接過那輕的不像話的衣服，問道：“我能叫我的同行進來嗎？阿初他在外邊等太久了，我怕他擔心。”

    “好，我出去告訴他一聲。”雜工面無表情。

    不一會兒，雜工回來了，粗生粗氣道：“他早就走了，你也不必等著他，繼續做你的活。前面已經把你的牌子掛上了，晚上要有闊爺來你房，提前做好準備。”

    “走了？阿初不可能把我一個人丟在這的。”葉雲韶不信，想去親自找找。

    雜工擋在門口，並不給他讓路。

    葉雲韶一直隱隱覺得不對，隨著雜工大力氣地把他推到房裏、又從外面鎖住門，他終於害怕了。

    他……好像……似乎是被騙了？

    “放我出去！”

    沒有人迴應他，更別提有誰會跟他來講道理。

    房門緊鎖著，窗戶能開啟的部分很窄，就算他鑽出去，這裏是二樓，他也不敢跳。

    跳下去，也不一定能跑出去。

    葉雲韶頭一回後悔自己為什麼不勤練武功，要是有穆長風那樣的本領，跳個樓根本不在話下……

    好端端的，想起他做什麼。

    葉雲韶頹廢地坐在地上，指節分明的手指拎起衣物，輕飄飄的能遮住個屁。他就是再天真，也能知道自己犯了一個怎樣大的失誤。

    他是來賣藝的不是賣身，而且……一個大男人的身，有什麼好賣？竟然也會有人買？

    葉雲韶簡直聞所未聞。

    記得那雜工說，晚上會有人來。

    也好，等那姑娘來了，叫他好好說教一番，然後賠些錢財讓他離開就好了，況且忠心耿耿的阿初也會回來找他的。

    ……

    弦月悄悄浮現，葉雲韶肚子餓得咕咕亂叫。

    等了許久，他終於盼到了自己心心念唸的“姑娘”。

    伴隨門鎖被扯的叮叮噹噹的聲音，葉雲韶聽到外面的動靜，是老鴇的聲音。

    “新來的小倌就在裡頭，保準新鮮……只是第一次嘛，難免性子烈，我給您拿了些房中暖情之物……”

    新鮮個頭，他又不是吃的。

    葉雲韶也好奇了，是哪家姑娘這樣不撿點，來這裏買男人竟不害臊。

    “知道了，你們都下去吧，本公子自有法子讓他服軟。”

    葉雲韶頓時僵住了，臉上的表情極其不自然，一切似乎超出了自己的認知。

    如此雄厚的聲音，分明是個男人！

    靠，早知道就跳樓了。

    他還來不及反應，那被鎖住的門從外邊開啟了，進來一個身量頗高的男人。此人身上的威壓從他一進門起，就毫不吝嗇地充斥了整個房間。

    葉雲韶地埋著腦袋，還沉浸在自己的悔恨當中。

    完蛋，他徹底玩脫了。死阿初，到底跑哪去了！

    這個時候，他腦子裏竟然一閃而過的是穆長風的影子。要是長風少俠在……不，他不在了。

    承胤一進來，就看到的是葉雲韶像鴕鳥一樣，在床上埋著腦袋，身體發抖卻不敢看自己一眼。

    實在有趣，也實在太蠢。

    “抬起頭來，衣服脫了。”承胤忍著笑意說道。

    葉雲韶一陣惡寒，斷定這廝絕對是變態。

    “聽老鴇說，你叫夜夜？還會彈曲兒？給本公子助助興，你這樣跟縮頭烏龜似的，直倒人胃口。”

    “倒人胃口最好。”葉雲韶悶紅著臉爬起來。

    要不是覺得那動作實在丟臉，他還打算一直躲下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