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長風這樣的真心話，再鐵石心腸的人也要被捂熱了，更何況是本就對他有好感的葉雲韶。

    他願意包容葉雲韶的懦弱，把所有的耐心都放在一人身上，願意永遠做一個守護著的人。

    葉雲韶也動搖了，不知是否能信任他，自己的選擇到底對不對。

    “阿韶，我知道你現在失去了很多，不敢再往出踏上一步。我不需要你往前走，你只要足夠信任我，願意倚靠我就好。就像從前那樣，我信任你、依賴你一樣。”

    ……

    西陵王府，在挑了一個喜慶日子後，舉行一場世子封禮，而這天的主角是王爺的次子葉雲卓。

    這天，景初徹底不來了，還有外面舉行儀式的樂曲聲，葉雲韶大門不出也知道發生了什麼。

    他一整天都心不在焉的，被穆長風發現心有旁騖又假裝什麼都沒發生。

    實在沒忍住，穆長風問道：“阿韶，你想去看？”

    “有什麼好看的。”

    他只是想去看看王爺現在怎樣了。

    王爺一直不肯見他，恐怕這輩子看到他都覺得是心裏的一道坎，他想著能遠遠望上一眼就好了。

    “現在王府所有的人都集中在一處，阿韶想出去，不會被人發現的。”穆長風對他說。

    葉雲韶心中一動，確實想出去了。

    “阿韶，我知道你不是在意身份名利的人。但是有一件事不能不確認……”

    穆長風忽然停下來，他問道：“什麼事？”

    “秦夫人一直想讓她的兒子代替你成為世子，以後繼承西陵王的位置。我需要確認她的證據是從什麼地方得來的，或許可以知道你的生父到底是不是葉衛城。”

    能再成為父親的孩子固然是好，可若是結果不似他想的那樣，不是又一次傷害了王爺？

    二十多年前的舊事，哪有那麼容易查得清楚。

    葉雲韶沒有信心。

    葉雲韶將自己知道的先告訴穆長風：“我本要代替王爺，去鎮守東夷。若是平安回來，就會被皇上封賞。秦夫人在這個節骨眼上拿出我母親和孟宇的定情物，我本來和你一樣不相信。可言之鑿鑿，王爺心裏也有定奪。或許我本來就不是他的孩子。”

    聽到明明可以稱呼自己的父親為父親，卻偏偏要跟別人一樣叫王爺。葉雲韶已經盡力做到平靜，可穆長風就是能感覺到他悲傷淒涼極了。

    穆長風想到了那個神通廣大的丫頭片子，說道：“陸鹿會有辦法的，待我出去一趟！”

    穆長風踩著牆沿翻了出去。

    葉雲韶聽著外頭的動靜，從嘈雜喧鬧變得安靜下來，便可以知道封禮儀式接近結束了。

    這些他曾經都擁有過，父王頂著所有人的反對，讓他作為王府世子，一句“他是我葉衛城的嫡長子，有何不可。”便堵住了所有人的嘴。

    從前竟不知自己受到這麼多的偏愛，一度以為父王故意冷落他、看不起他、討厭他，直到失去了才知道自己錯得太多。

    父王對他的嚴厲，一直都是爲了磨練他，讓他做出點樣子。是他不能領會，根本沒有那些天賦與才能。

    小院的門被人從外頭輕輕推開……

    “長風，回來得好快……”

    聲音戛然而止，因為來人不是穆長風，而是剛纔封禮的主角，葉雲卓。

    他該叫二弟嗎？

    “二少爺……你來了。”葉雲韶的表情轉變很快。

    葉雲卓來幹什麼，看樣子還喝了一些酒。都是封禮上必備的環節，所以用的酒釀都是陳年上好的，後勁很大。

    他當時還在房間裡醉酒昏睡了整整兩天。

    葉雲卓的臉有些燒紅，身後跟著幾個僕從，他揮揮手沒讓這些人跟著進來。

    “哥哥。”

    葉雲韶聞到他身上的酒味，不禁皺起眉頭，拉開了些距離。

    “哥哥，別躲著我……我不是故意的……”

    到這個時候了，裝什麼可憐。而且他也沒有怪罪怨恨，有什麼好道歉的？

    葉雲卓的表情委屈巴巴，眼睛裏帶著溼氣。

    不是吧，這廝要哭？

    “二少爺，你還是回去吧。我這裏可住不下你了，我叫外頭的人扶你回去。”葉雲韶說。

    “哥哥，我沒醉！”葉雲卓拉住他的胳膊，“我就是想跟你說說話。”

    他倆有什麼話好說，饒是葉雲韶願意接受他，也不能心平氣和地跟他待在一起。

    因為葉雲卓本身，就足夠讓葉雲韶感到悲哀了。

    “我說了我不是你哥哥！”

    葉雲韶甩了一下沒甩開他。

    “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母親會這樣對你……哥哥，你能不能原諒我。”

    可是，這已經不是原不原諒的問題。

    “二少爺，這件事跟你沒有任何關係，我知道。你願意幫我，我也很感謝你。能不能不要打擾我的清靜，你好好做你的世子，好好帶兵去鎮守東夷，我只需要做好我自己就行了。”

    葉雲卓鬆開他的手，難受極了。

    “因為急著封禮，王府事多。父王把我看得很緊，我不能親自來看你……今日好不容易得了空，第一時間便趕過來。”葉雲卓很沒有底氣。

    葉雲卓想了一會兒，說：“我會向父王求情，讓他把你收做義子，所有的待遇都一如從前……”

    “不必，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不需要做什麼義子。”收起你的好心吧，不要再可憐我了。

    葉雲卓還穿著封禮時的禮服，所言句句是真。葉雲韶發現了一個很重要的東西。

    葉雲卓的身上，並沒有配備世子獨有的那塊純金腰牌。

    他親手還給了父王，現在理應在葉雲卓身上纔對啊。

    “你醉了，別一直看著我。”葉雲韶走到小院門口，喚門口等著的僕從進來把葉雲卓帶走。

    葉雲卓走時腳下踉蹌。

    還嘴硬說自己沒有喝醉，看來剛纔那都是醉話，不可信。

    不過幾日，葉雲卓就會帶兵出征。

    西陵王府終於廢了那個蠢貨世子，拍手叫好的人不知有多少。陰差陽錯，最終躲過了鎮守東夷，就連葉雲韶自己也覺得，葉雲卓比他要適合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