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爺，您怎麼一個人回來的？”景初問他。

    景初想的是，如果那護衛未能盡到職責，少爺自然能想到他的好來。

    “長風他……他老家有事，所以提前回去了，休了十天的假。”

    其他的院子燈火通明，只有逸仙堂的房間，因為沒有人在，顯得黑洞洞的。

    都這個點了，想來二弟也不會再來。

    “阿初，我先休息了。”

    折騰了一天，他有些累。

    葉雲韶端著一盞小燈，推開了房間的門。

    沒有穆長風在，熟悉的地方也顯得冷清，黑漆漆得可怕。

    轉身關上門，身後猝不及防地傳出一人的聲音。

    “總算回來了……”

    這聲音像是在嘆息自言自語，又好似是在對他講話。

    葉雲韶被嚇得一個手抖，燭火搖曳，融化掉的熱蠟滴到手背上，掀起一陣灼痛。

    “誰？是誰！”

    他立刻轉過身，用燭燈去照亮那人，另一隻手在身後把住門，準備隨時逃出去。

    小燈的力量太過微弱，只能依稀看到正中間的座上，靠著一個男人。

    他看不清那人，那人卻能清楚地看到他的一舉一動。

    “阿韶，是我，承胤。”

    聲音的確像他，葉雲韶將信將疑。

    那人站了起來，走近了，確實是承胤。

    “真的是你。”葉雲韶背後的手鬆開大門，索性走到桌錢，用小燈中的燭火點燃了其他的燈盞。

    這裏不是皇宮，他不需要遵守那些束手束腳的禮儀宮規。他跟承胤算是從小玩到大，比起君臣，更像是兄弟朋友。

    “你怎麼來了？還到我這裏。父王沒有給你安置住處嗎？”葉雲韶隨口問道。

    三皇子來王府，父王應當好好款待纔對，怎麼單獨在他的逸仙堂呆著？

    “是阿韶給我開的門，皇叔當然不知道我來。”

    葉雲韶覺得奇怪，更奇怪的是承胤雖然笑著，卻有一種讓他心冷的感覺，彷彿只是簡單地勾起唇角，做了一個不至於嚇人的表情動作。

    “三皇子正門不走，非要走偏門，偷著進來所為何事？”葉雲韶問道。

    承胤索性不假笑了，有種不怒自威的陣勢。

    葉雲韶沒來由地害怕了一下。他大概明白了，三皇子不是找他說笑玩樂的，到底是天之驕子，嚴肅起來叫人甚是心慌。

    他放在桌下的雙手，不由地攥緊了。

    承胤取出一張被摺疊起來的宣紙，一把拍在桌上。

    葉雲韶不敢看他，這張宣紙被摺疊起來，被承胤的手死死按住，他根本不知道里麵是什麼東西。

    “知道這是什麼？”承胤問。

    “不、不知道。”

    承胤把這張紙推到他面前，“自己看看。”

    承胤來的奇怪，人也奇怪，這裏麵是什麼東西，他一點也不想知道。絕對不會是什麼好看的玩意兒。

    “阿韶，我確實想幫你。但具體要怎麼做，還得你自己想明白才行。”

    葉雲韶幾乎是被他逼著把這張紙開啟，上面用墨色的線條勾勒出來一個英俊男子的形象。

    這……這不是穆長風嗎！

    他的表情忽然僵硬，瞳孔也發大許多。

    承胤無聲地笑了一下，等著他會有什麼反應。

    葉雲韶強壓下心頭的震撼，裝作平安無事地放下畫像，問道：“承胤，你來我這，到底爲了什麼？”

    “葉雲韶。”承胤叫了他的全名，“你認不認識這人？”

    “我……不認識……”

    “撒謊！”承胤忽然走近他，伸手扣住他的下巴，逼著他仰起頭來，“你只要說謊，就不敢看人。”

    葉雲韶索性不吭聲了，想撥開承胤的手，非但沒有成功，承胤還更用力了。

    “放……開……”

    他最怕疼，眼睛立刻霧濛濛的一片，承胤的臉在他這裏變得模糊。

    承胤繼續說道：“你認識他。”

    這次不是問話，承胤非常肯定。

    “阿韶，我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主動說出此人下落，西陵王府相安無事。如若不然，西陵王府就是與亂國賊子私通，這樣的罪名你擔待得起嗎。”

    承胤用平靜如常的語調，說出的話卻在他的這裏砸出一個大坑。

    彷彿被抽去了所有的力氣，葉雲韶連掙扎都沒有了。

    承胤冷哼一聲鬆開他，眼神兇惡得像是要把他吃掉。

    承胤這麼說，就是已經確認了穆長風的身份。而這張簡單的畫像，分明是官府的通緝令。

    怎麼會這樣……

    葉雲韶一時不知該怎麼幫助穆長風，又該如何自保。

    以承胤與他這麼多年的交情，不至於把他逼入絕境吧。

    就是抱著這麼一絲小小的期望……

    “兄、兄長……他不是壞人，我跟他之間什麼都沒有……”

    可惜，承胤並沒有領情的意思，冷冰冰地說道：“現在知道怕了？穆長風是不是壞人，你又瞭解他多少？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以前是不瞭解，總以為土匪野人都是一個德行，可穆長風不一樣。

    萬念俱灰之際，承胤說道：“這樣的通緝令，已經下發到鄢涼國各處，他就算是長了一雙翅膀，也飛不出朝廷的手掌心。多次搶劫官銀，殺人放火，朝廷已經注意他很久了。苦於沒有機會得知羅剎幫主的真面目，這次還是多虧了阿韶，纔有了這樣難得的機會。”

    葉雲韶越來越自責，這一切都是因為他，承胤敢拿整個西陵王府的安危說事，竟然嚴重到了這種地步嗎？

    葉雲韶不死心，問：“你當真要逼我至此嗎？要讓西陵王府就此隕落，置我於不忠不義不孝的地步……”

    “阿韶，你聰明點。既然我這次過來沒有驚動皇叔，單獨告訴你一人，就代表事情還有的商量。就是看你的心裏，是西陵王府更重要，還是那個土匪頭子更重要。如果你能給我想要的，就會留有餘地。”

    承胤不急著要答案，兔子逼緊了還要咬人，更何況是葉雲韶。只有等著他自己想明白了，纔會心甘情願地付出。

    人心，向來如此。

    葉雲韶在他離開後，還是不免陣陣驚心後怕。顯然，他從未想過承胤會這樣無情地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