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唯一的燭燈在穆長風的床邊亮著。穆長風在明，他在暗，穆長風卻能飛快地鎖定在他身上。

    葉雲韶被這敏銳的直覺所嚇到，穆長風的目光犀利，似乎還不確定來人是誰。

    他不得不佩服穆長風的直覺和謹慎，無時無刻無懈可擊。他甚至開始懷疑承浦的計劃是否能成功。

    他拒絕按照承浦的意思行動，所以承浦要如何謀算穆長風他無權干涉。至於結果如何，跟他沒有多少關係。但現在他居然有了不成熟的想法，這個在自己的生命中佔據了太多的男人，若是敗給了承浦，自己會不會覺得難過。

    穆長風用了很快的時間確定了來人是葉雲韶，那犀利鋒銳的視線立刻變得柔和起來，像那柔和的昏黃色燭光一樣。

    “阿韶？你怎麼來了。”穆長風意外之中有著欣喜。

    說著，穆長風已經下床向他走來。

    葉雲韶被問，腦袋一片空白。他當時沒想太多就來了，只是出於擔心向來確認一眼。穆長風這麼一問，他倒沒有理由解釋自己的行動了。

    沒有理由，只是遵從內心，就這麼來了。

    穆長風平日裏束起的長卷發此刻已經散開，長風像是灰狼的捲毛，比平日裏顯得更慵懶幾分。上衣也沒好好穿著，只是披著衣裳，露出光滑的胸腹部肌肉。

    葉雲韶沒控制好自己的眼神，待回過身來穆長風已經走近了，抵著身子跟他面對面齊平。

    “好看嗎？”穆長風勾著唇笑。

    葉雲韶赧然。

    如果不是光線幽暗，一定能看到他嫣紅的雙頰，還有飄忽不定的眼神。

    穆長風到底還是不是人類，竟然能清楚地察覺到自己在關注著什麼。

    可供呼吸的空氣變得稀薄，葉雲韶驚恐地發現穆長風和自己的距離該死地近，他幾乎不敢大口喘氣。

    “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怎麼忽然來找我？”穆長風問。

    葉雲韶沒吭聲，他總不能說，來看看你還活著沒……

    當時頭腦一熱做的決定，完全沒有想到碰到穆長風該如何解釋。葉雲韶正懊惱著。

    “不回答的話，我或許可以理解為是阿韶想我了。”穆長風得寸進尺。

    夜深人靜，葉雲韶只穿著裏衣披著外套跑來他的房間。從他的角度，正好能順著葉雲韶鬆軟的領口看到精細的鎖骨線條、還有下面隨著呼吸起伏的美豔畫面。

    這些……對強迫自己禁慾的穆長風殺傷力都太大。

    攔住葉雲韶的腰，精瘦的腰部不是軟綿綿的手感，細薄的面板下一定蘊藏著韌勁。

    葉雲韶本能地想否認，話到嘴邊卻沒出口。儘管他不想承認，但他隱約知道自己的擔心只是藉口，穆長風的理解或許正是他內心的真實想法。

    如果只是想確認，在看到寢殿之外的那些守衛時就該有答案，他還進來做什麼。其實他遠比自己想象的要卑劣，還為自己扣上高傲的帽子。

    腰上忽然傳來觸感，以為自己還是會像以前一樣難以接受，甚至出現生理上的厭惡反應……事實似乎不是這樣，他驚奇地發現自己對穆長風的觸碰不再抱有厭惡。

    雖然還是會一樣讓他感到緊張，但沒有那麼難以接受了。

    他正驚異於自己的反應，不知覺被穆長風帶到了床邊，剛剛坐下，他像觸電一樣又蹭地站起來。

    “我……我先回去了……”他結結巴巴道。

    孤男寡男，氣氛又不是很討厭，要發生點什麼他可保不準。

    就這麼一個下意識的反應，穆長風也明白是自己誤會了，很快調整了情緒，輕快道：“留下來吧，我保證不對你做什麼。”

    昏黃的光映在穆長風的側臉上，讓這張俊美容貌有幾分不真實。他很少見過這樣的穆長風，像只毛茸茸的小狼，收斂了利爪，只能看到那兩顆沒有殺傷力的小尖牙。

    葉雲韶反倒覺得是自己心思邪惡，因此誤會了穆長風。心虛之下又不好離開，否則不就坐定了他心思邪惡的事實嘛！

    他重新坐會到穆長風身邊，視線總不由得被穆長風上衣敞開的地方吸引。明明同爲男人，為什麼身體的差距這樣大。

    在燭光之下，他能清楚地看到穆長風露出來的面板，縱橫交錯地留下許多疤痕。

    穆長風怎能發現不了他不安分的視線，不大自然地穿好衣裳，低聲道：“很醜，別看。”

    再一次被逮住，葉雲韶也不裝了，哼道：“爲了自己的小氣找藉口，也不找個能讓人信服的理由。”

    他從不覺得穆長風身上的疤痕醜，只是穆長風為此自卑。覺得自己在世俗黑暗中行走配不上純淨無暇的少爺，偏偏還捨不得放手，懷著覬覦齷齪的心思靠近純淨的少爺。

    穆長風替他收了外衣，帶著寵溺的口吻道：“你要是想看明天任你看個夠，今天先休息。”

    明天……葉雲韶頓時清醒。

    這感覺像是從軟乎乎的夢裏驚醒，回顧四周發現自己從未從冰冷的牢獄裏爬出來。美好不過是虛像。

    “那個……謝謝你送我的東西……”葉雲韶覺得自己應該表示些什麼，過了今夜，他或許就沒有機會了。

    穆長風輕快一笑，道：“小玩意兒，阿韶不必記著。”

    這天真的笑讓他心裏又是一陣難過，跟現在的穆長風比起來，他纔是心思齷齪骯髒的那一個。

    在穆長風的床上躺下，身邊空出來的地方隨即凹陷下來。他很久沒有這樣跟穆長風輕鬆地近距離接觸了，就這麼看著，心跳會加快。

    “你不怪我給你下伏情蠱嗎？”

    穆長風毛茸茸的捲髮落在他手邊，葉雲韶無意識地把他的捲髮纏在手指上摸挲著。

    “不會，”穆長風回答的很果斷，“這是我應得的，我不怪你。不過這也正好給了我一個機會，一個檢驗真心的機會。幸好……我還沒有無可救藥。”

    最後一句，穆長風是開玩笑地說，幾乎叫人察覺不到這背後的辛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