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了你的美好妄想吧。”葉雲韶的心情漸漸平靜，“從萬丈崖落下之後，我們以後的路就徹底不同了。這一切，都是你親手早成，怨不得別人。”

    穆長風難以保持表面上的輕快自在，胸口猶如壓著一塊巨石，他卻無力解開重負。

    希望渺茫，穆長風一直都知道，只是不願意去承認罷了，總是痴心妄想地以為葉雲韶並沒有那麼恨他。

    “為什麼要加入龍門，就爲了跟我作對？”穆長風忽然想探究那些他沒有參與的，葉雲韶的過往。

    穆長風在肖弋那裏就清楚地知道龍門是個多不好的地方，那個只存在於傳聞中的門主，是個極其冷酷冷血的人。就連對待自己的手下，也不會消除全部戒心，不把下面的人當人看，只當做拿來獲取利益的工具。

    他之前知道葉雲韶很弱，是需要人保護的嬌滴滴的大少爺。但後來再見，葉雲韶強大了許多，發出全力的情況下連仞澤都不是對手。還有阮清被殺後，他向葉雲韶質問原因，得到的答案是無情冷血。這期間葉雲韶的改變，已經超出了穆長風的想象。

    也真是因為這些改變，他才遲遲不肯確認阿韶的身份。

    葉雲韶顯得疲憊，說道：“那些重要嗎？你也不值得我為你做什麼。”

    穆長風不由得難受，喉嚨被什麼堵住一樣，咽不下去也吐不出來，卡在那裏叫人難過。

    饒是他提前做了多少自我準備，自認不會再被挫折打敗。他在葉雲韶面前，始終是一個敗者。面對他過分在意的人，任何舉動都可能會化為為鋒利的劍刃，插進他的心臟。

    葉雲韶曾經會為他付出一切，一半是年少輕狂的熱情，一半是對他抱有無盡期許。現在，他除了在葉雲韶身上看到一潭死水的感情外，什麼都感受不到。

    那一份純潔而熱烈的感情，終究是被自己給毀了。

    他連一絲希望的火焰都看不到了。

    穆長風頹喪著，渾身都涼透了。

    半晌，他聽到葉雲韶不經意的得意笑聲，很淺很淡，但在他這裏留下了又重又深的一道痕跡。

    葉雲韶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笑，看到穆長風失落憔悴，他並沒有自己想象中的開心。在龍門的二個月，與其說是被錢磊救起養傷，不如說是被改造為門主的一個殺人工具。

    禁術，從來不是他主動要求的。一開始門主爲了測驗他，交給了他一些初級的任務。錢磊隨時會跟著他，所以他不得不親手把那些跟自己沒有任何關係的陌生人，按照門主的要求處理掉。

    難以想象，他是怎樣適應過來的。以至於到最後，不會手抖、不會猶豫。在他意識到自己所揹負的是禁術後已經遲了，禁術的反作用已經緊緊纏上身，讓他沒有躲避的可能。

    在連羽山莊的日子看不到光明，在龍門後他也過得不開心，像是永遠被籠罩在一片黑暗中。他孤零零的，沒有任何依靠。

    他唯獨願意回憶的地方西陵王府，已經沒了他的容身之地，永遠也不可能再回去了。只要頂著這張臉，他就和西陵王府、和葉氏沒有一點關係。

    葉雲韶渾身透著悲傷落寞，神情是自己也沒有發現的憔悴傷感。

    “阿韶，我沒有別的意思。”穆長風解釋道，“龍門不是什麼好地方，你在龍門的日子一定也不好過。我只是在關心你，我想讓你過得開心一點。”

    雖然穆長風沒有明說，葉雲韶大概也能明白。穆長風是想讓他從此脫離龍門的掌控，反正他在連羽山莊，量龍門的也不敢因為一個下屬而闖進來。

    “在這裏，我也不會開心。”葉雲韶絲毫不掩飾自己對這裏的嫌惡。

    “我……”穆長風這才發現，自己能給葉雲韶的少之又少。

    這個時候，穆長風多希望葉雲韶只是個俗人。如果金銀財寶或是別的什麼，能讓這個人開心起來，他纔不會吝嗇。可偏偏這些玩意兒，葉雲韶壓根不稀罕。

    穆長風直視著他，鄭重道：“我會的。”

    葉雲韶懶得管他，已經打定主意，隨便穆長風怎麼折騰，反正他已經給不出穆長風什麼別的答案。

    穆長風不捨地起身，然後消失在葉雲韶的視線中。

    房門敞開，隨著外面一陣風起，飄進來一股梨花的香氣。葉雲韶微微怔住，這沁香和梨園居的一樣，閉上眼甚至以為自己身臨其境就在梨園居一樣。

    忽地想到穆長風說青玉殿的麗華開了，連羽山莊要比莊外冷一些，就算是開春樹枝抽芽，也都比外面遲一會兒。

    所以這個時候，是梨花開得最嫩的時候，淡淡的清香還顯得生澀。

    他從不知道穆長風也喜歡這些，這氣味和時節也完全一樣，應該是種了梨園居的同一個品種。

    只是單純想想，白色的小花和穆長風這個人真的很不搭配。

    穆長風解除了他的軟禁，外面不會有人攔他的去路。他從房間出來，偶有過往的人會對他恭敬地打聲招呼，對旁的便不再過問。

    腳步停下，踩在乾枯樹枝的聲音讓他回過神來，他居然不知不覺來到了青玉殿。

    仰頭看著青玉殿的雅緻牌匾，被裏麵白茫茫的一片給吸引住了。

    他只在母親的梨園居看到過這樣美的景象，不料在連羽山莊，穆長風會復刻出一個“梨園居”出來。

    雖然還是不比梨園居，但依舊能看出來穆長風是費了一番心思的。

    他記得青玉殿是沒有這麼多梨樹的，反倒是種了四季的花。他記憶最深的，就是那珍稀的絕品白梅。

    印象裡十分牴觸的地方，又有啥在身臨其境後，意外的不覺得膈應。

    他緩緩踱步進了院門，才發現原先種著四季花的所有地方，都被改成了梨樹。就連那些白梅，也沒了蹤影。

    估計是被不懂風情的穆長風給挖掉扔了吧。

    葉雲韶心裏複雜，他是在搞不懂穆長風為什麼費勁做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