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美人丹青
好端端的,為何要提密旨?
難道是跟這有關?
“父王,是出什麼事了?”
葉衛城不打算隱瞞他,說道:“皇上與我的心是一樣的,可誰知朝中大臣都已偏心三皇子。若我執意,他們便以大臣勾結皇子的罪名彈劾我,就連皇上爲了根基不動搖,也不能輕舉妄動。”
承胤竟有如此能耐,大皇子承浦恐怕不是他的對手。
“那……那皇上的意思呢?他老人家要如何處置?”
他此刻無比希望皇上收回那道密旨。
葉衛城搖搖頭,“皇上只能先穩住大局。三皇子狼子野心,早早便動了手,真是不孝!”
“父王還是自保為上。”葉雲韶勸道。
父王要強,一根筋地認為對的就是對的。殊不知來日,任何一個皇子繼位,都不一定能容下他們西陵王府。
葉衛城也不知聽沒聽進去,站起身來,說道:“韶兒,隨我去見見你母親。”
“是。”
王妃忌日,宗祀已經到了好些人等著。葉雲韶與王爺一同前來,惹得眾人心熱眼紅。
世子重得王爺鍾愛,看來傳言不虛。
母妃在世時,葉雲韶還年幼,母妃的相貌如今記不太清了。好在梨園居內珍藏著母妃的一副丹青,是母妃年輕時所做。
一套繁複的流程下來,葉衛城打算去梨園居坐坐。
幼時葉雲韶跟母親同住梨園居,是後來才搬到逸仙堂去的。梨園居他去得,穆長風卻不能再跟上了,只好先回逸仙堂等他回來。
雖然母妃的靈位在宗祀,但父王總是堅信,母妃的信念依然留在梨園居未曾遠去。
母妃的家鄉多有梨樹,父王為解她思鄉之情,便在她的院中種滿梨樹,取名梨園居。
葉雲韶與父王同行,卻見梨園居門前,秦夫人不知什麼時候先到的。
葉衛城對秦夫人道:“你可以回去了,不必跟來這裏。”
“王爺,姐姐去世多年,您竟不能讓我進去,儀表追思。”說著,秦夫人掩面,輕微啜泣著。
見狀,葉衛城也不阻攔她了。
葉雲韶總覺得奇怪。
秦夫人什麼時候這樣好意了?同爲情敵,難道不是生死不相往來?
他前兩日派人收拾了房間,鑰匙正由他保管著。掛著梨園居的牌匾之下,是偏老風的古色建築。
進了殿中,一切看著都舊了過時了,但每一件都能叫人引起思緒萬千。
母妃的丹青便在這裏立著,彷彿她從未走遠。
秦夫人捏著手帕,哭嚷道:“姐姐,想你當年風華絕代,你我姐妹二人相伴王爺左右,終究是回不去了,再也見不到姐姐了……”
葉雲韶聽得只想翻白眼,就不該叫她進來,擾了母妃清靜。
“這是什麼……”秦夫人忽然止住哭泣,喚道:“王爺,您來瞧瞧,這是什麼?”
葉雲韶聽聞,順著秦夫人所指之處看去,那副一人高的丹青之下,右邊小小的角落裏,用小字落了個款。
“能有什麼,不過是畫像的人寫上了自己的名字。”葉雲韶辯解道。
秦夫人詭計多端,萬不可叫她胡攪蠻纏。
秦夫人說:“尋常落款都在畫中,這小字看著已有些年頭,在畫布外的綢緞之上,像是個人名……”
葉衛城起先並不在意,聽她這樣說,便湊上去看。
小字孟宇,在綢緞上落著。因為綢緞底紋是深色,若不仔細貼近了看小字周邊有輕微的發黴跡象,是瞧不出來的。
葉衛城沒什麼表情,說道:“孟宇當年乃是宮中畫師。”
秦夫人卻不止於此,說:“可畫出這幅丹青的人,並不是孟宇。”
“孟宇已死,夫人莫要胡亂猜想了,出去。”葉衛城過分沉著冷靜,秦夫人識趣地走了。
秦夫人來,果然沒什麼好事,想從中招出什麼把柄,好刺到父王的心上,以此推翻母妃在父王心中的地位。
“韶兒,你也出去。”葉衛城對他說。
葉雲韶不捨得離開,但父王此刻的臉色並不好看,他只能聽從。
孟宇這個名字,他倒是第一次聽說。別說父王沒在那幅畫上發現,他也從未見過。
難道真是近鄉情怯,不敢多看兩眼的緣故嗎?
父王倒是對孟宇很瞭解似的,可一個小小的宮中畫師,配得上一個戰功顯赫的將軍將他牢記許多年嗎?
這中間到底還有什麼是他不知道的?
另一邊,秦夫人所住的永輝堂。
秦夫人淚痕花了妝容,神情卻早已恢復從前,彷彿臉上殘留的淚痕跟自己沒有任何關係。
“夫人,您哭什麼,受委屈了?”侍女用浸溼了的帕子幫她擦拭。
秦夫人淺淺一笑,盡露出算計的意味,道:“沒有,這樣好的日子,我怎麼會受委屈。那女人不中用了,早晚要把王妃的位子給我讓出來,然後……我的兒子就是名正言順的世子,將來是要成為西陵王的。”
秦夫人心情大好,從手上摘下一個翡翠鐲子,給了侍女,又說:“拿去賞給辦事的人,做得不錯。”
侍女不大敢接,說道:“夫人,上回被人發現了,這次還是收斂些為好。”
“上回是上回,這次又不是我做的,是那女人自己不檢點,偏要勾當宮中畫師。我不過是讓人查了查從前的舊賬,想著梨園居里有他們姦情的信物。可結果發現了那個……哈哈哈,等到葉雲韶不是王爺的親生兒子之後,王府裡就沒有他的立足之地了。”
到那時,誰敢跟她爭搶?
“夫人是說,世子他……不是王爺的孩子?”
“管他是不是,王爺雖然嘴上不說,心裏卻已經起疑了。等時機成熟,我讓他是雜種,他就得是,王爺也護不了他。這件事不要讓卓兒知道,他不懂為孃的辛苦,胳膊肘往外拐呢!”
侍女收下那翡翠鐲子,秦夫人說的有鼻子有眼,以後王府的風向怕是要逆轉了。
九月初二的日子,葉衛城是第一次早早從梨園居出來。一個時辰都不到,命人在外頭落了鎖,臨走時帶走了母妃的卷軸畫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