粗糙的樹皮磨得他面板生疼，白皙的面板留下片片緋紅。

    “把阿韶帶走，是你們的主意吧？你忘了在地下室我怎麼對你說的，我會讓你後悔這一切的決定。”

    他聽到穆長風的拳頭在嘎吱作響。

    “我不認識那個人，萍水相逢的緣分。”他說。

    穆長風顯然不相信他的話，這些事宮羽生的所為和他所為恐怕沒什麼區別。

    “哼，你信不信我現在就可以把你綁在樹上削成人棍。”穆長風陰險的話從牙縫裏蹦出來。

    他信，穆長風喪心病狂什麼都做得出來。

    只是在臨死前，他想知道一個答案。

    “你……你就那麼喜歡那個人？”他問，“還是說，你只是不甘心，不甘心屬於自己的東西被別人破壞了……”

    “你的膽子真的很大。”穆長風在他耳邊咬著，“二者都有，再糾正你一下，我對他不是喜歡，是愛。”

    答案並不意外，聽到穆長風的“愛”，他沒忍住笑了。

    穆長風直覺自己被無情地嘲諷了，壓著葉雲韶的頭撞在樹幹上。葉雲韶的右半張臉頓時留下紅痕，然後腫了起來。

    腦袋被撞得發昏，葉雲韶甚至不懷疑穆長風就要這麼把自己撞死在樹上，儘管這死法蠢了些，但憑著穆長風恐怖的力道，他絕對做得出來。

    攥著腦後頭髮的手忽然放鬆了一下，然後在幾個手下的驚呼聲中，葉雲韶被鬆開了。

    腦袋正昏著，雙腿從剛纔開始就在發軟，這時他倚著樹幹纔不至於讓自己倒下。

    他慢慢轉過身，只見剛纔還威風凜凜的穆長風被一眾手下維護著，扶著自己的額頭，捂住了眉眼，叫他看不清什麼表情。

    發生了什麼？

    “幫主！幫主怎麼了！”阿綱少見地焦急起來。

    穆長風似乎連回應都吃力。

    葉雲韶險些看傻了，他們這些人什麼都沒做，穆長風卻忽然出現這樣的狀況。瞬時便有人把矛頭指向了他。

    “你到底對幫主做了什麼！把他拿下！”有人指著他喊道。

    迅速上來幾個人，一左一右將他架住動彈不得，然後就在剛纔喊話的這人上前在他腹部重擊一拳。

    “啊！”

    礙於背後的傷口，他原本就沒有什麼反抗能力。這些人生怕他反擊，才這麼謹慎粗暴。

    這一拳讓他連站直的力氣都沒有了，連呼吸都會牽制到腹部的疼痛，他幾乎是被人拖著回去的。

    沒有到別處去，還是那個西陵王府。葉雲韶為自己一路清醒著回來感到佩服。

    大概是有了多次逃脫的前例，阿綱沒有讓人把他再關起來，反倒是直接押到穆長風所在的房間裡。

    在這些忠心的人眼裏，他是個招惹了他們尊貴幫主的罪人。

    “給我跪下！”他身後的人用力壓了下他的肩膀。

    葉雲韶用全身的力氣抵抗了這力道，他有自己的驕傲，跪誰也不會跪穆長風。他曾歸過穆長風一次，是爲了乞求他放過一個無辜的人。

    他唯一放下尊嚴的一次，換來的是穆長風的冷漠、得意，除了取悅這個心思邪惡的人以外，沒有任何用處。

    曾經的屈辱，他怎肯願意再經歷一次？

    所以，他用盡力量抵抗。

    穆長風倚著靠背，好一會兒才緩過勁來，把深埋著的臉抬起來，雙眼透著疲憊。

    “幫主，您沒事了？”阿綱問道。

    穆長風順手理了下額前亂糟糟的碎髮，冷漠地一言不發。

    在場的人都為這冰冷的氣氛而感到害怕，而造成這些的罪魁禍首就是葉雲韶。

    大家都想好過些，所以葉雲韶身後的兩人不再侷限於壓著他。趁葉雲韶不防，在他後膝最脆弱的地方踹出一腳，配合着手上施力下壓……

    膝蓋撞擊到堅硬地板的聲音響徹耳邊，葉雲韶徹底愣住了。

    震驚、憤怒、惱火，最後歸為隱藏著不堪的平靜。他竟然再次跪下了，還是在穆長風清醒的時候，在穆長風的面前！

    他甚至不覺得膝蓋會痛，反倒是腦袋一陣一陣地發昏。

    簡直要比殺了他還讓他難過！

    在路上時，他就大概察覺到穆長風是怎麼回事了。他確實什麼都沒做，但穆長風的狀況也因他而起。

    是伏情蠱忽然發作，而發作的導火索，就是穆長風所愛的那個人。

    葉雲韶立刻就要重新站起來，可壓著他的兩個人正用一種難以反抗的力道，無論他再怎樣掙扎，都沒辦法重新站起來。

    而穆長風，就這麼不帶感情地看著他卑微的掙扎，完全是個上位者的姿態。

    “放開我！放開！”葉雲韶氣呼呼道。

    穆長風的臉色依舊難看，別人不知道剛纔發生了什麼，作為當事人的自己最清楚不過。

    伏情蠱的發作愈來愈頻繁，同時所掠奪去的，除了他的聽覺，還有視覺、觸覺、嗅覺……一開始不覺得有什麼影響，現在距離不遠，他卻看不清林川的臉和表情，只能憑藉着直覺看出他的身形。

    就連剛纔，也是他的雙手忽然失去了感知，身體虛浮找不到著力點。

    除了聽覺和視覺，至於其他的感官，影響還不算太嚴重。

    視線中林川的臉是模糊的，就這麼在自己跟前，讓他隱約有種熟悉的感覺。

    林川，真的很像那個人……

    “阿韶在哪？我現在只想知道這個。”穆長風的語氣顯得疲憊。

    他已經發瘋般地找了一天一夜，期間沒有闔眼一次。

    “我不知道。”葉雲韶實話實說。他沒有必要隱瞞仞澤的屍體，他確實無法確認仞澤的屍體此刻在哪。

    “那個老頭子呢？和你一起相跟的那個人。”

    葉雲韶沉默了一下，隨即就被身後的人猛地摁了一把。那鋼鐵般的爪子壓在他的右肩上，痛得他臉色發白。

    “我……我不知道……”

    他不想做一個不仁不義的人，而且宮羽生再有能耐，年紀也擺在那了，根本不是穆長風的對手。

    比穆長風還要可怕的是，瘋了的穆長風。

    穆長風從正中的座位站起身，走到他面前居高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