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章 不後悔
“我只留給你半天的時間考慮。”穆長風的聲音低沉沙啞。
葉雲韶光是望著他的背影,就能感受到來自他身上那種落寞和悲傷。原來“自己”的離去對穆長風有這樣大的打擊,真是報應不爽。
這種痛快,險些讓他忘記自己正處於什麼境地。
“沒有人指使我,這個答案不會變的。”他聽到自己的聲音在空曠的地下室迴響,穆長風的腳步停頓了一下,“我自己的選擇,我不後悔。”
不論是現在的選擇,還是之前每一次的抉擇,他都不後悔。他有著自己的驕傲,骨子裏一直帶著傲氣,他不會再像以前那樣向穆長風認輸了。
他確保穆長風是聽清了的,他看到穆長風垂在身側的手倏地攥緊成拳,最後卻沒有發作,只是忍耐著又慢慢放鬆下去。
穆長風從地下室出來,完全不是一個上位者該有的樣子。明明林川被俘,自己隨便一個命令就可以讓他以命償命。
可他現在什麼也做不出來,所有的一切都不能挽回那個人,所以顯得毫無意義。
胸口的抽痛愈來愈明顯,連呼吸都是艱難的。
失了魂似的,他還是要先回到阿韶身邊。希望這一切都是一個噩夢,他還是有機會再見到阿韶。
順著來時的路回去,他總覺得阿韶還在,不肯認清現實。
房間的大門是敞開著的,穆長風隱隱有奇怪的預感。陸鹿應該還在裡面,他卻沒有望見裡面有任何一個人。
加快了腳步,邁進房內,他迅速地瞥見陸鹿昏在地上。
“陸鹿!”穆長風喚道,跑到陸鹿身邊,探了她的氣息。
陸鹿無意識地哼了一聲,慢慢轉醒。眼神呆了好一會兒,她像是想到了什麼,急忙推著穆長風道:“莊主快去看葉公子!快去!”
穆長風也是一頭霧水,被她急迫的樣子嚇了一跳。早有不好的預感,他耐著性子,到拉著簾子的床邊。
顫抖著的手忽地掀開遮光的簾子,穆長風瞳孔驟縮,床上哪裏還有半個人的身影。
心跳聲像在耳膜上打鼓一樣,震得他腦袋發暈。
“阿韶……阿韶人呢!”
他走後,這裏只有陸鹿在。在他走後,究竟發生了什麼,陸鹿最清楚。
陸鹿從地上爬起來,跌到床邊,不敢置信。
只見床上殘留著血痕,床被是被翻動過的痕跡。
陸鹿的表情變得嚴峻,自責道:“莊主走後,有人闖進來將我迷暈了……我不知他是來做什麼的,甚至連他的樣子都沒有看清楚……現在看來,是有人帶走了葉公子……”
人都死了,還帶走做什麼。
王府的防範疏漏,他們的重心都集中在林川的身上,以至於讓那個人潛入陸鹿這裏把人帶走了。
“沒能看清?”穆長風問。
陸鹿仔細回想,道:“是個頭髮灰白的老男人了,至於相貌……他故意掩著躲著,我實在沒能看清。”
最起碼在二人的印象裡,都沒有這樣一個有交集的人。
難道他連阿韶的最後一程都不能陪伴?為什麼要對他這樣殘忍!
穆長風再也維持不了冷靜,他正在信念崩潰的邊緣。
“去查!”
陸鹿被他嚇了一跳。
穆長風紅著眼,整個人顯得偏執而恐怖,他道:“必須把他帶回來,必須帶回來!”
櫃檯上的燭燈被掀翻,摔在地上變成幾截的慘狀。
“我……我還記得那個人的背影,我這就去找喬大哥。”陸鹿慌張地小跑出去。
陸鹿的腳步聲愈來愈遠,穆長風頹然坐到地上。
他完全沒有準備,在這一重接一重的變故中,只能被迫地接受。不該是這樣的,他直覺遺漏了什麼重要的東西。
到底是什麼,他想不出。可以確信的是,這一切的發生都是因為一個人。
林川。
如果不是他的出現,這些都不會發生!
他絕不會放了他!
如果自己的後半生要在無盡的悲痛中度過,他也不會讓林川好過。
伏情蠱還在他的體內,沒有好轉反而隨著時間的推移變本加厲。阿韶還在時,他能說服自己有一點點希望。就算阿韶不愛自己也沒關係,就這麼遠遠看著也沒關係。但阿韶走了,連屍體都沒有留下,斷絕了他所有的期冀。
這就是林川最心狠的報復嗎?他從不記得自己和姓林的有過什麼深仇大恨,以前是他不屑於去想,現在就這麼有了想了解過去的衝動。
他想知道林川的過去,還有關於林川的一切。
現在才知道,這個男人對自己恨之入骨,而自己卻對這個男人的瞭解少得可憐。
穆長風重新站起來,他要做出些什麼,不該一直處於被動。
脆弱的表情在他臉上不復存在,用慣有的冷硬把那些脆弱掩蓋起來,現下最要緊的是找回那個帶走阿韶的人。
他無法安靜地等著訊息,出了門,見喬三趕過來。
“幫主,屬下已經派人去搜尋了。”喬三謹慎地說道。
穆長風沒有停留,道:“你和我一起來。”
一個上了年紀的男人,帶著一個死人在西陵城裏,應該不難找。只是這人身上有些功夫,不清楚什麼來頭,纔是麻煩的地方。
“是,幫主。”喬三緊接著跟上。
……
自穆長風從地下室出去後,葉雲韶就沒繼續安分呆著。
水滴順著髮梢往下滴,冰水混雜著冷汗,他依稀能猜到自己能保持清醒的時間並不長。
後背的刀傷太嚴重,是讓他身體虛弱的罪魁禍首,他現在呼吸喘出來的氣都是發燙的。
如果再耗費下去,情況會愈來愈糟糕。
之前激怒穆長風,是他出於本能,想看穆長風飽嘗失去和挫敗的滋味。現在冷靜下來,他深知要儘快逃脫。
穆長風應該還在仞澤身邊哭得死去活來,沒時間顧及自己。他撐著從地上爬起來,眼前一陣發黑。
他緩了一會兒,扶著牆尋找著出口。
這間地下室以前是父王用來放置軍用雜物的地方,一直禁止旁的人進來,他對這些不感興趣,來過的次數屈指可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