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長風此刻的注意全部放在林川身上，並沒有注意到這是什麼地方。而穆長風身後，還跟著些羅剎幫的黑衣人。

    “林川，我和你不過幾麵之緣，你用不著這麼看著我。”穆長風完全將他視作敵人，但看著他那一側紅腫的臉，竟然會覺得憐惜。這感受來的太奇怪，穆長風不禁對自己惱怒，故意忽視掉這些奇怪的情感。

    葉雲韶當然不知道自己現在是什麼樣子，他能冷靜地站到這裏而不是歇斯底里已經很值得誇讚了，而有些複雜的眼神是藏不住的。

    葉雲韶看了看忽然聚集起來的人，羅剎幫的精英，大概有十多個。

    “林川，現在還不是時候。”錢磊扯著他的衣袖，“跟我走。”

    葉雲韶沒動，對他說道：“你要是怕，可以離開這裏。”

    錢磊簡直要瘋了，這人怎麼就不知道自己是在擔心他？若是完全使出凝幻譜，勝算確實不小，可對施術者的反噬傷害也大。他不想看到兩敗俱傷的慘狀，不想讓葉雲韶一人承擔殺死這數十個人的反噬折磨。

    穆長風冷笑道：“離開？我費盡心思找你，你以為我過來後，還會讓你們逃走嗎？”

    穆長風對其他屬下示意，隨即喬三被二個人護起來，兩邊攙扶著帶遠了去。

    太廟裏的人估計是等不下去了，外面安靜也沒什麼聲響，便有人探出頭檢視情況。

    葉雲韶猛地清醒過來，這裏是安葬父王的太廟，他怎能在這地方惹鬧。

    該遠離這個地方的，他唯有這個念頭。

    穆長風也注意到太廟中躲避的人，這才後覺此處是什麼地方。他略微蹙眉，不明白林川為什麼會來這種地方。

    “穆長風，我不會逃的，我們……不要在這裏。”他說完都覺得可笑，又不是小孩子過家家，制定規則穆長風就會遵守嗎？

    果然，穆長風收回視線，嘲諷道：“林川，難道你以為，我們現在還不算敵人嗎？”

    說完，數個黑衣人就出麵將他和錢磊層層圍住。

    剛纔對喬三施的那些招數，完全是出於本能反應。葉雲韶現在深知這是個不容放肆的地方，就感覺自己不論做什麼，都有一雙眼睛在上面看著自己。

    父王……

    葉雲韶眨眼間，彷彿看到了父王出現在身前，痛恨地指責自己。

    “是我做錯了……是我做錯了……”他失神地呢喃著。

    錢磊就在他身旁，很快察覺到他對勁。葉雲韶的身體輕微地發抖，黝黑的瞳孔渙散，整個人都狀態和剛纔截然相反。

    “林川？林川！”錢磊不禁落下冷汗。

    錢磊的聲音穿過耳膜，葉雲韶清醒了一瞬，然後伶伶打了個寒顫。

    他這是又出現了幻覺？感覺太真實，他現在都後怕著。

    “林川，小心！”錢磊忽然叫道，一掌把他推開。

    堪堪躲過了一招，葉雲韶才意識到這些黑衣人已經展開攻勢，而穆長風在最後袖手旁觀，似笑非笑地望著自己。

    和穆長風相處了那麼長時間，他已經將穆長風此人的脾性深深烙印在骨頭上。他知道這個笑有多危險，更清楚穆長風對仇人的手段有多可怕。

    錢磊已經處於劣勢，卻還在力爭保護著葉雲韶。

    “我只要林川，要活口。”

    他聽到穆長風這樣說。

    錢磊將背靠在他的背上，守著他防護最薄弱的地方，轉頭對他道：“會沒事的，我不會讓你出事。”

    錢磊的語氣都帶著虛弱的沙啞，說出的話卻讓葉雲韶渾身一震。

    曾幾何時，穆長風也是這麼對自己的。說這話的人換了一個，而穆長風和他已經成了敵人，互相要對方不得好死。

    手中被錢磊遞來一隻略長的匕首，又聽他說：“這次我不攔你，你……小心為上。”

    葉雲韶握緊了這把銀色的匕首，他心裏已經有了封牆，只能勉強接住別人的招數，卻克服不了內心去主動出擊。

    這些人要捕他活口，不敢下重手，火力一直放在錢磊身上，想著錢磊倒下了，他就會乖乖投降。

    “穆長風，你纔是那個罪人……”他自言自語，穆長風並沒有聽清楚，只見他嘴唇微微煽動。

    太廟裏的人等不下去了，又察覺外面兵刃交加，也忍不下去了。

    太廟灰白色的大門間，赫然出現一個朝服玉冠的男人，臉上滿是深仇大恨似的。

    “放肆！”葉雲卓喝道。

    黑衣人不聽他的，當他就是放了個屁。葉雲韶卻停下來望過去。

    穆長風也注意到了葉雲卓，微妙地揚起眉峰，調侃道：“沒想到在這裏遇見小親王，在裡面躲了很久了吧？”

    葉雲卓像是跟他有著不共戴天之仇，指著他鼻子罵道：“這裏是父王安葬的地方，你給我滾到別處打去！我不能拿你怎麼樣，但你別忘了，你以前只是我王府的一個下賤奴僕。就算上山當了土匪，自封了個土大王，也改變不了你的醜陋卑鄙！”

    穆長風由著他罵，等他說完，像是完全不生氣的樣子。

    “說完了？”穆長風好整以暇地，“我醜陋卑鄙，你不是一早就知道？偽裝阿韶寫奏摺謀害我的時候，你不就已經把我瞭解得知根知底了？”

    葉雲韶在慌亂之中聽到了穆長風的話，一下子愣住。

    二弟偽裝自己謀害穆長風？什麼時候的事……他一點都不知道……

    正是這一個遺漏，一個黑衣人的長刀劃破了他的手臂，隨後得逞似的笑笑。穆長風要他活口，不是不傷他，意思是隻要留一口氣在就行了，是傷是殘都不重要。

    葉雲卓想回懟些什麼，可張了張嘴什麼都沒說出來。

    穆長風漸漸涌上恨意，他壓著步子靠近了太廟，也靠近了葉雲卓。

    “要不是看在你是阿韶的弟弟，我不能動你，你早就跟阮清一樣見閻王去了。”穆長風陰沉道，“你該為他感到抱歉。”

    一切的起因都是那起奏摺，在得知真相後，他悔恨愧疚。還好阿韶回來了，不然他這輩子都無法原諒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