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失去
這人估計是個膽小的,在錦衣衛裡也只能是個後生。他一聲喊出來,其他內心搖擺不定的也都偏向了另一邊。
穆長風打人先扇臉,領頭的人絲毫不費吹灰之力就斬了首,他們剩下的人又有什麼能耐與之爭鬥。
剩下的幾人沒了自信,逃跑倒快。
穆長風撐到這些人散去,晃了晃身體,即將倒下時喬三扶住了他。
“幫主!”喬三又氣又急。
穆長風緊皺著眉,沒忍住,歪過頭吐出一口黑血。
“還是……太逞強了……”穆長風喘息著,“快……去找阿韶!”
“幫主是因為葉公子才這麼逞強!”喬三心疼,又無法責怪,只能順從幫主的話,對其他的人道:“快去找葉公子!”
穆長風捏著喬三的肩膀,似乎在忍耐極大的痛苦,手上也使了不少勁。正巧握在喬三的劍傷上,喬三痛得嘶氣。
“去萬丈崖,他們還不知道鐵索被斬斷,一定會去那邊……”穆長風對喬三說。
“屬下……明白……”喬三忍著疼。
這裏距離萬丈崖不遠,急著趕過去,一盞茶的時候便到了。
幫主鮮少展露脆弱的一面,這一路上卻靠著喬三扶著他才能走得了。如果不是非常難以忍受的程度,幫主絕對不會這樣。
路上喬三給穆長風探了脈,十分混亂,氣息有順有逆,充斥混在一起。穆長風露出的手背上,隱隱浮現了一層紅紫的血絲,隱藏在黑衣下的,恐怕還有更大的面積……
前面就是萬丈崖,被羅剎幫的人層層圍住,看不到那邊發生了什麼。
穆長風沒再壓著喬三,自己站好穩住。
那邊還有錦衣衛的人,他不能就這樣倒下,更不能有任何示弱的樣子。
……
前面是被斬斷的鐵索,後面是羅剎幫的人,葉雲韶站在這裏已經很久了。
天色有些發白,這裏起了厚重的白霧。
冷風吹得身體僵硬,隨著輕微的動作,關節發出吱吱呀呀的乾澀聲響,好像一個快要壞掉的木偶。
“幫主來了!”
身後有人這樣喊道。
葉雲韶怔住,慢慢回過身。
那個男人,滿身狼狽,眉眼卻一如從前,冷靜而睿智。被那人猶如鷹隼的犀利目光盯住,他的身體不受控制地顫抖起來。
鐵索被斬斷,沒想到卻又不意外的事。被錦衣衛們帶出來的阮熙,還有他自己,都聚集在這裏。只是沒過多長時間,羅剎幫的幫眾就把這裏層層圍住。
又多了幾個負傷的錦衣衛,這些人看到穆長風,一副驚恐地樣子。
不知發生了什麼,連這些人都會打心底裏的害怕穆長風。
在場這麼多人,穆長風就只注意他一個。
“阿韶,”穆長風的聲音虛軟,不知是疲憊還是什麼別的,“你們出不去的,過來,到我這裏來。”
風捲起他豔紅的衣裳,長髮胡亂飄著,拂在臉龐。他卻站得筆直,完全不受其他影響,絲毫不動搖。
穆長風見他沒反應,又道:“老滿的事我可以給你解釋!”
“你騙我。”葉雲韶輕描淡寫地,但只有他自己才知道胸口被怒火燒得滾燙,“我以為你不會騙我。”
無法言喻的失望,失望到絕望。
穆長風被他說的啞口無言,急於解釋這一切,他道:“我從沒想過讓他死,是他自尋短見,我沒有辦法才……”
葉雲韶無法在保持淡漠,實際上他快要被燒乾理智,體內的每一滴血都要沸騰。一直保持抽出情感,是因為太累不想浪費力氣。
這時聽到穆長風的解釋,他終於要崩潰了。
“穆長風,你太卑鄙了!”他胸口劇烈地起伏著,“你折磨我,所以懲罰旁的人。後來他死了,你還要騙我,只要我聽話,就放他回西陵。我竟然還傻傻地相信你的話,乖得像條狗一樣向你乞憐!”
痛恨地說了一堆,他卻不覺得痛快。腦袋裏一直緊繃的弦,啪地一下斷得乾乾淨淨。
過去的無法挽回,他只想結束現在,永遠不要和穆長風有以後。
穆長風忍著來自胸口一陣陣蝕骨的疼痛,不知是因為葉雲韶,還是因為催動內力的結果。
葉雲韶稍微平靜了些,眼淚已經奪眶而出。
“滿叔叔是不想連累我,所以選擇離開,我不會浪費他的情義。”他無力地望著穆長風,“穆長風,你讓我走。”
只要穆長風同意放下那木橋,他們就能透過木橋離開連羽山莊。
穆長風因為疼痛無法認真思考,唯一的念頭是不能讓葉雲韶離開自己。此時也顧不得什麼別的,一心想要挽留。
“阿韶,只要你回來。”什麼陰謀陷害出賣,他通通不在乎了,“我們就像在王府時一樣,你永遠是我的少爺,我不會再逼你做不喜歡的事。”
左右得不到一句痛快的放手,葉雲韶可笑地搖搖頭,諷刺道:“你的話我還能相信嗎?”
穆長風這時才知道自己失去了多麼重要的東西。
他不會再信他了,也不願再回到他身邊了……
穆長風覺得像是被一把火燙了一下,煎熬地燃燒著他的骨骼,他不能再繼續在這裏耗下去了,焦急的話到了嘴邊,又變成了之前習慣的冷硬和命令:“信不信由你,你永遠也離不開我這裏,永遠也不可能!”
猶如開啟恐怖記憶的閥門,那些被穆長風肆意踐踏折磨的過往隨著這句話一同冒出,葉雲韶本能地感到害怕,身體連帶著指尖都緊張到麻痺。
名為恐懼的邪神附身,葉雲韶雙目失神,慌張地後退了半步。
“別動!”穆長風狠狠地吼道。
他清楚地看到,隨著葉雲韶碰下去的石子落下萬丈崖,心都要跳出來了。
吼完便後悔了,他看到葉雲韶被嚇得一抖,然後瑟縮得更厲害了。
葉雲韶跟剛纔咄咄逼人的模樣截然相反,像是變了一個人似的。是他在青玉殿裡最常見到的可憐兮兮的模樣。
以前理所應當地以為這是他的苦肉計,現在卻無論如何也聯絡不上這三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