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陸姑娘的說法，她師父可能是隱退，也或許是……已經不存於世了。

    陸鹿搖搖頭，道：“沒什麼，過了許多年，這些我都已經接受了。”

    藥閣內放置著一個巨大的藥爐，渾身是發暗的銅色，上面雕刻了許多紋飾還有符樣。

    藥爐此時還熄著，葉雲韶把它清理了一下。

    藥爐巨大，有一人之高。待全部清理完畢，葉雲韶擦了把汗。

    藥閣的門敲響，外面的人喊道：“陸大夫，莊主有令。”

    門沒有上鎖，陸鹿叫那人進來。

    葉雲韶沒見過他，是個陌生面孔，不由往藥爐後面躲了躲。

    這人來回審視一番，像是故意在找他。

    “有什麼事？”陸鹿問道。

    這人沒有發現葉雲韶，對陸鹿說道：“莊主有令，讓葉雲韶轉去別處做事，以後不必來這裏了。”

    “為什麼？”陸鹿驚訝道，“這不是莊主自己決定的嗎？怎麼現在又忽然轉變主意了？”

    “這……屬下也不知……”

    “要他轉去哪裏？”陸鹿想著在自己這裏可以庇護葉雲韶，自然不忍心他去別的地方受苦受罪。

    “去青玉殿裡伺候。”

    “我知道了，我會轉告他。”

    陸鹿把人打發後，葉雲韶才慢悠悠從藥爐後面探出來。

    “人已經走了，你怕什麼？”陸鹿奇怪地問道。

    葉雲韶不大自然地抿著嘴角，像是想笑又很勉強，他現在不太敢跟陌生人打交道，總會讓他覺得惶恐不安。陌生的視線，讓他感到窒息。

    “還好是在莊主那邊，看來不需要我照顧，有人更捨不得你。”陸鹿打趣道。

    葉雲韶並不認為這是個好訊息，從穆長風那邊跑出來，為的就是拉開距離。穆長風為何出爾反爾，又叫他回去？

    用的還是下人的身份，也算是沒有打破對他的承諾。這安排再不合理，他也沒辦法拒絕。

    陸鹿看他一副為難的樣子，開解道：“阿韶，事情或許沒有你想的那麼糟。”阿韶出賣謀害莊主的事還沒有定論，她也默契地不提。

    陸鹿偏心葉雲韶多一點，一味想讓葉雲韶不再怨恨接受莊主。在她看來，莊主還是一片痴心，是葉雲韶不肯放下怨恨不肯接受。

    可惜這些撫慰開解在葉雲韶聽來毫無用處，穆長風對他怎樣他最清楚。

    和陸鹿簡單告了別，去了青玉殿。

    青玉殿是那片殿宇其中的一間，距離穆長風的住處很近，佔地非常小，是個景色不錯的地方。

    葉雲韶不明白為什麼要他來這裏，他明明記得青玉殿中無人居住。

    來到殿門外，見到院內種了四季的花。這時正是梅花開放的時候，開的不是豔麗的紅梅，而是白梅。

    當時在東偏殿裡的幾株珍稀白梅，應該就是從這青玉殿裡移出去的吧。

    院內寂靜，偶爾有幾聲不知名的鳥鳴。

    猶豫著往裏踏了一步，進了封閉的小院，見一棵白梅下站著一人。

    那人微微抬眼發現了他。

    “莊主。”葉雲韶低頭說道。

    穆長風沒有對他說多餘的話，只是目光緊緊盯著審視著他。

    葉雲韶被他看得渾身不自在，卻也不敢亂動。終於，他聽到了穆長風的指示。

    “進去。”穆長風說。

    這語氣彷彿又回到了幾天前，葉雲韶分辨不出哪裏不對勁。聽他的話，往青玉殿內走去。

    穆長風跟在他身後，葉雲韶只覺脊背僵硬。

    殿內的佈置還算典雅，像是被人打掃過，不見有一絲灰塵。

    連打掃都有人做過了，他愈發奇怪。

    “莊主要我做什麼？”葉雲韶問道。

    穆長風在他的身後，後腳一進來便關上了門。

    青玉殿無人居住，冬天也不供暖。現在是寒冬最末尾的幾天，才進來就覺得寒氣順著腳腕爬上來。

    葉雲韶生生打了個寒顫。

    “我改變主意了。”穆長風說道，“以後你就在這裏伺候。”

    葉雲韶還是不明白。

    “伺候……什麼？”

    穆長風沒有直接回答，說道：“你的傷已經好了，晚上我會過來。”

    葉雲韶反應了一下才聽出來他的意思。晚上過來還能有什麼好事？

    滿是錯愕，可穆長風卻一副正常得不能再正常的樣子。

    穆長風似乎很滿意他的反應，愈加殘忍地道：“不要妄想得到奢侈的憐憫，你自己決定要做個奴僕，都是伺候主子，有什麼不一樣？”

    不可否認，見到葉雲韶幾近心碎的樣子，自己還是會不忍心。但愈是不忍，就愈是憎惡，憎惡自己到現在還被這人利用蠱惑著。以為還可以裝可憐得到他的愧疚彌補？錯得離譜，他要用自己的行動讓葉雲韶知道自己的選擇是多麼的愚蠢。

    當時真是傻了，爲了不讓葉雲韶受苦，還特意叮囑喬三，把葉雲韶安排到陸鹿那邊去。

    “外面我會派人日夜看守。”穆長風扔下一句，拉開門要出去。

    不知是冷還是什麼，葉雲韶控制不住的發抖。

    “不要！”

    “你有什麼資格跟我討價還價？”穆長風停下腳步，側過半張臉，鋒利的稜角顯得毫無人情，“你只是我養的寵物，長得漂亮些罷了。青玉殿配得上你的身價，別不知足了。”

    知道穆長風一走他便在無出去的可能，葉雲韶追了過去。

    殿外早就有幾個人守著了，見到他靠近，直接把他架住。穆長風則是悠閒地負手出來。

    “把他看好，若是出了事，你們也別來見我了。”

    “是，幫主。”

    葉雲韶根本掙扎不開，待穆長風走遠後，才被人鬆開。

    為什麼要逼他到這種地步？為什麼要對他做出如此殘忍的事？

    知道二弟沒有被殺死，他對穆長風已經稍稍改變看法了，願意看清那些被他刻意忽略的東西。但這下無疑是把他打入更深的牢獄，諷刺自己自欺欺人。

    就算他改變看法又怎樣，穆長風不還是一樣……直白而刻意的羞辱……

    原來他在穆長風那裏，就只剩這麼點價值。

    圍牆很高，他越不出去，就算出去了，外面也有的是人把他再弄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