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是一臉的不情願，但還是乖乖亮出了手腕。

    陸鹿放下藥箱，先替他把了把脈。

    陸鹿坦然自若的神情忽變，秀氣的眉頭漸漸蹙著隆起。

    “莊主，我之前說過短時間內不能動武。”陸鹿也不確定這脈象是不是因此。

    她滿是詢問，穆長風也不掩著，索性說道：“我知道，但沒忍住。”

    陸鹿徹底敗給莊主了，急切道：“喬大哥呢？莊主儘可以先讓他做事。強行動武只會讓內傷加深……莊主最近有沒有不舒服的地方？”

    穆長風很會掩飾，她若是不問，恐怕永遠也不會知道。

    穆長風嫌她過分在意，抽回自己的手，放下袖子，說道：“沒什麼大事，不重要。”

    “怎麼可能！”陸鹿讓自己冷靜下來，道：“我看看莊主的傷。”

    穆長風覺得自己今天不太可能從這丫頭的手底下逃過了，無奈解了衣襟，露出上次與巨蛇打鬥的舊傷。

    傷口大多集中在胸腹和肩上，外傷早已癒合，變成了大片略微發白的痕跡，不仔細看是看不出來的。只是胸腹中間，從內而外稍稍散發著青紫色。

    陸鹿的臉色變得很難看，道：“莊主，這分明是強行催動內功造成的。若是不去管，起初叫人胸悶氣短，不適疼痛，到後面傷及五臟，吐血而亡，性命堪憂！”

    陸鹿一副擔心的樣子，穆長風卻顯得不在意。

    “我自有分寸。”穆長風道。

    他擅自催動內功，都和葉雲韶脫不了干係，他不後悔，現在這個結果只能自願承受。

    陸鹿真是拿他沒辦法，道：“莊主若有分寸，也不需要我什麼事了。”

    穆長風重新系住衣襟，把滿是傷痕的身體遮蓋起來。

    “莊主放心，我會想法子解決的。”陸鹿還是第一次遇到如此棘手的事，“只是這段時間，莊主要自覺一點，不要再加重傷情。”

    穆長風點點頭，這個還是可以承諾的。

    陸鹿重重呼了一口氣，卻還是不覺得輕鬆。她起身繞過屏風，順道探一下葉雲韶的脈。

    穆長風的內心也很雜亂，便沒有攔她。

    連陸鹿都沒有對策和辦法，穆長風也感到有些麻煩。這些焦躁雜亂不為自己，而是質疑無法動武的自己能否從容地守住連羽山莊，能否如往常一樣控制住葉雲韶。

    羅剎幫樹敵無數，要是讓人知道幫主無法動武，或許會面臨滅頂之災。

    陸鹿走過屏風後，忽然傳出驚喜一聲：“葉公子醒了？”

    穆長風的心咯噔一聲，不確定他是剛醒還是醒了一段時間了，那剛纔陸鹿對他說的話……葉雲韶都聽到沒有？

    沒敢去查探答案，穆長風更加煩亂了。

    就這麼在屏風外候著，聽著陸鹿又對那人重複地叮囑，無非是飲食作息上需要注意的，而那人就聲音淡淡地應著。仔細聽辨，還能聽出那人聲音裡略帶的淺淡笑意。

    似乎只要陸鹿來，那人的心情就會好一些，不似一潭死水沉悶。

    “葉公子，那我就先走了。”

    “嗯，陸姑娘路上小心。”

    陸鹿從屏風後繞出來，穆長風擰著眉頭，對她催促道：“出去吧。”

    “莊主，葉公子已無大礙，只是現在天冷注意別傷寒，體質虛弱遲早能補回來的。”

    陸鹿此刻更擔心的是莊主，還想再囑咐兩句，穆長風知道她的意思，卻不願聽下去，擺擺手道：“我知道。”

    “那，莊主，我走了。”陸鹿擔憂地道。

    陸鹿走後，穆長風理了理情緒，也到了葉雲韶那邊。

    人在床上，不知在發愣想著什麼，看到他時還一臉呆呆的。

    “在想什麼？”穆長風在他旁邊坐下。

    葉雲韶撇撇嘴，道：“你不會想聽的。”

    明明傷病都好了，人還是一樣瘦，彷彿每天送來的山珍海味、逼著喝下的補湯都倒了似的，一點不見效。

    穆長風正不滿著，又聽葉雲韶說：“莊主生氣了？你想知道我告訴便是了。”

    穆長風奇怪他從哪裏得來的結論，他纔沒有因此生氣，不想說，不說就是了。

    “我想搬回去住。”葉雲韶說道。

    “回去？”穆長風特意想了一下才明白，葉雲韶說的是喬三給他安置的那個住處，“那裏不暖和，不必回去。”

    “莊主之前答應過我，傷病好了就讓我回去。”

    葉雲韶打量著這裏，每一處都透露出精緻和主人的好品味，但這裏永遠不可能讓他感到舒適。難得身體在反覆下好轉，他正想著要躲開穆長風遠一些。

    穆長風無話可說，之前的承諾都是他氣急了說下的，沒想到葉雲韶真的記在心裏，到現在都沒忘。

    “你就那麼想做個下人？”穆長風知道自己從沒把他當作過下人。

    葉雲韶見得不到任何希望，無奈地笑道：“這不是你一開始安排的？怎麼忽然改變主意，還扣在我頭上？”

    穆長風啞口無言，當時想的是讓葉雲韶受受苦，讓他看清楚自己王府出身是沒有辦法適應那樣的生活，讓他知道除了自己身邊無處可去。待吃上些苦，人就會變得現實，猶如被折斷雙翼的鳥，爲了能輕鬆些地生存只能留在自己身邊。

    看來是他小看了葉雲韶，那些苦難不僅沒能磨平稜角，還激出了葉雲韶的執著。

    葉雲韶看起來柔弱，卻因為在王府的遭遇，比任何人都要堅強。雖然顯得逆來順受，但仔細一想便能知道隱藏其中的執著。

    “你想清楚了，就算回去了，也不可能躲著我。”穆長風很清楚葉雲韶打的什麼算盤。

    “嗯。”葉雲韶訥訥地應了聲，算是答應。

    葉雲韶厭惡這個房間，只要別在這裏就行了，這裏的每一處都讓他覺得無比壓抑和噁心。

    “好，不必收拾東西，直接去吧。”穆長風冷漠地下達命令。

    葉雲韶對此沒什麼特別的反應，真如他所說，下了床便往出走了。

    穆長風被他氣得不輕，他說不讓帶東西是因為喬三會給他準備，又不是讓他一件外套都不穿地往出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