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長風大概是嫌他走得慢，鬆開他的長髮，直接將他抱了起來。

    穆長風沒有問他什麼，他也沒打算解釋。途中穆長風若是低頭看他一眼，看到的只有他滿臉的心虛。

    他聽到穆長風冷哼一聲，雙手不由地打顫。

    ……

    又回到了這個地方，彷彿逃出去的那幾個時辰纔是虛幻的。

    莊裏冷清清的，沒什麼人。他被穆長風一路抱到了主殿，沒有到東偏殿去。

    穆長風一腳踹開門，然後沒什麼耐心，就手將他扔下。

    就這麼被毫無防備地摔到地上，跟堅硬的地板來了個親密的接觸。葉雲韶將痛咬在牙縫裏，沒有丟人地喊出來。

    經過這些天，他的耐痛力似乎變強了不少。以前摔一跤都要委屈半天，現在竟然能心平氣和地面對。他自己都覺得佩服。

    喬三也回來了，帶著老滿。

    葉雲韶看到老滿，不禁擔憂起來。

    老滿是被灰狼撲上來咬傷的，還好後來錦衣衛來了。雖然不知這些錦衣衛是怎麼找到他們的，但老滿因此撿回了一條命，他才至於沒有受傷。

    穆長風順著他的視線，轉身看到被喬三放下的老滿。

    “呵，你倒是義氣，不忘帶上他。”

    聽到穆長風近乎嘲諷的話，葉雲韶也算不上解釋地說道：“滿叔叔在王府二十多年，我不能棄他於不顧。”

    穆長風陰森地笑了幾聲，葉雲韶心裏發毛。

    穆長風悠悠說道：“我也不期望自己會有什麼好形象了，擅自離開連羽山莊的過錯，就讓他來替你承擔吧。”

    葉雲韶頓時生出冷汗，猛地抬頭，見他並不像是開玩笑。

    “我說過，他的下場，看你的表現。”穆長風提醒道。

    葉雲韶讓自己冷靜下來，道：“逃跑是我一人的想法，我自己做事不必別人替我承擔。”

    穆長風甩開衣袍，轉身在椅子上坐下，說道：“如何對你，你又不會長記性。對付你這種為他人心軟的，只能從別人身上下手。”

    葉雲韶開始渾身發抖，不知是地板太涼，還是因為生氣和害怕。

    緊接著，穆長風便下達了命令。

    “喬三，把這廚子的雙腿打斷，這是擅自逃離的代價。”

    “是，幫主。”喬三沒有猶豫。

    “不！不要！”葉雲韶喊道。

    喬三可不聽他的，拿出刀背便衝着老滿的腿傷砍了下去。

    原本昏昏欲睡的老滿，因為這突如其來的刺痛驚醒，慘叫聲冒了出來。

    “住手！別打他！不是他的錯！”

    葉雲韶掙扎著從地上爬起來，往殿外跑去，攔在老滿的身上，忍著哭腔，喊道：“不是他的錯，為何要罰他！喬大哥，求你別傷他……”

    喬三的手勁也不小，老滿好一陣子才緩過來，睜眼看到葉雲韶伏在自己身上，不禁心疼。

    喬三沒能再下手，不是因為不忍心，只是怕傷到葉雲韶。

    “幫主，這……”

    穆長風冷著臉，用著不容置疑的語氣對葉雲韶說道：“你再護著他，我就不只要他的雙腿，直接砍了他的腦袋。”

    喬三頂著壓力，低聲對葉雲韶說道：“葉公子，你還是到一邊去吧。幫主這回是真的生氣了，真的要了這傢伙的命也說不定。想要他活命，就在乖乖回去。”

    “阿韶，過來。”穆長風命令道。

    幾番掙扎，葉雲韶失了魂一般，顫悠悠地起來，挪著步子往穆長風那邊走去。

    穆長風也不催促他，靜靜地等著。

    一道鋼鐵擊打在肉身上的悶聲，混雜著老滿口齒不清的求饒，葉雲韶險些沒站穩，腳步頓了頓。

    喉嚨像是被什麼堵著，發不出聲，連呼吸都是難過。

    為什麼要讓他見證如此悲慘的事？為什麼偏偏要發生在他的身上？

    再次驅使著雙腿往前走著，彷彿每一步都走在老滿的傷口上，讓他覺得自己成爲了最大的罪人。

    “我是罪人……”他無意識地呢喃著。

    到了穆長風面前，他停下來。

    “沒錯，如果你沒有逃走，就不會出現這樣的事了。”穆長風冷漠地說，“或者說，你再冷血無情一點，就不會感受到這樣得痛苦了。可惜，這兩個你都做不到，理應受到懲罰。”

    “懲罰……懲罰……”

    葉雲韶終於知道自己和穆長風之間的差距，這個惡魔一樣的男人，是他一手造就的。

    隨著老滿一聲尖銳的慘叫，之後再出現擊打的聲音，也沒了相應的慘叫，反倒顯得詭異。

    穆長風哼道：“竟然昏過去了，還沒有讓阿韶好好看看。”

    穆長風才一說完，面前清瘦得彷彿風一吹就散的身影直直跪了下去。他愣了愣，再次看清，葉雲韶就慘白著臉跪在自己腳前。

    “你這是做什麼？”穆長風黑著臉問他。

    葉雲韶沒什麼屈辱的神情，乖順地垂目，聲音毫無波瀾地說道：“求你放過他，我不會再逃了。”

    跪父跪母，就是秦麗容再怎麼刁難他，也沒打算屈服過。

    穆長風意味不明地問他：“你竟然……就爲了一個廚子？”

    葉雲韶沒吭聲，預設了。

    什麼身份重要嗎？他只是不想成為一個罪大惡極的人。

    穆長風往後一靠，撥出一口濁氣，對喬三擺擺手。

    喬三悄聲退下，老滿趴在地上，下身滿是血。

    “我氣惱的，不是你擅自離開這麼簡單……”穆長風說道。

    “我知道，我不該和秦府小姐訂婚約成親，不該騙你，不該……把江姑娘推給你……”

    早知是這麼個結果，他也不會讓小江有機可乘。現在想來，他也覺得膈應。

    “這些事我之後再給你算賬……”

    葉雲韶覺得奇怪，穆長風除了這些，還在計較什麼？

    他才抬起頭，穆長風忽然貼近了他，陰沉沉道：“什麼時候開始的？”

    “什麼？”他不明白。

    “你一直在連羽山莊，和錦衣衛私下聯絡是什麼時候開始的？”穆長風問道，“我說得夠明顯了，錦衣衛原本是查不到這裏的，他們來這裏，為的也是你。”

    私下聯絡？為的是他自己？

    葉雲韶努力地把這些連線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