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到底是什麼人……”

    葉雲韶縮在牆角，硬是不看他。

    穆長風越是靠近，他越是縮得厲害，渾身上下都在抗拒，只好退遠些距離坐著。

    “阿韶，你還記得小瘋子嗎。”穆長風帶著一絲遙不可及的奢望。

    那時他承阿韶的恩情初入王府，身份低微卑賤，無名無姓，他桀驁不馴，被一眾人稱為瘋子。後來就連阿韶，也稱他小瘋子。

    不知阿韶還記不記得，若還記得，現在敵對的尷尬處境便能緩和了。

    葉雲韶果然願意面對他了，只是頗為古怪地道：“小瘋子……他不是早就死了？你怎麼會知道這麼多，你早就調查過我了？”

    這下誤會好像更深了……

    他倒是提醒了穆長風，當年是怎樣被迫從王府消失的。確實不算什麼好的回憶。

    喬三這時過來，情況不允許他多問。他對穆長風行了一禮，說道：“莊主，溫娘子來了，有要事稟報。”

    喬三還在猶豫是不是要讓葉公子迴避，穆長風說道：“知道了，叫她進來。”

    葉雲韶在王府生活，見過有權有勢的人多了，他能很明顯地發現穆長風身上所具有的上位者的氣息。只是穆長風與他相處時，故意收斂裝傻罷了。

    喬三所說的溫娘子進來，是個風塵打扮的中年女子，身材比一般女人要壯實一些。

    “奴家見過穆莊主……”

    葉雲韶聽著聲音，總覺得熟悉。他探出腦袋一看，懵了。

    閒月閣老鴇，她怎麼來了。

    他果然沒猜錯，這個坑人的老鴇確實跟穆長風是一夥的。

    溫娘子也看到了葉雲韶，竟有些意外：“夜夜？我還苦尋不到你，原來是被莊主收了去。”

    穆長風皺了皺眉：“他不是什麼夜夜，你認錯了。”他的寶貝少爺怎麼會跟風塵老鴇有關係。

    “莊主，奴家是個生意人，不會認錯的。夜夜前些日子自請來我閒月閣，後來被一位公子贖了身。”

    “哦？他自請去閒月閣？”穆長風隱隱起了怒氣。

    葉雲韶雖然沒看他，不知道穆長風什麼表情，卻能清楚地感受到從背後直勾勾盯過來的火熱視線，幾乎要把他穿透了。

    溫娘子不看情形，繼續添油加醋：“夜夜到莊主身邊伺候，也是夜夜的福氣。不知閒月閣訓教得是否得莊主心意。”

    葉雲韶氣得直翻白眼，這溫娘子怎麼就偏偏長了張嘴，一心爲了拍穆長風的馬屁，把他的節操踩在地上摩擦。

    穆長風陰鬱的眼神繼續鎖著葉雲韶，口中卻爽朗一笑，陰森森道：“還好，我很滿意。溫娘子，你來有什麼事，總不會只是來看看我私下生活如何吧。”

    溫娘子自袖中取出一幅畫像，遞給穆長風，道：“奴家一直留意著，官府找人畫出了您的人像，正大街小巷四處張貼通緝。恐怕……要尋到連羽山莊了。”

    畫像竟有八分相似，穆長風冷笑一聲：“早知如此，那掌櫃就不該留下活口。”

    “莊主，連羽山莊被幾次三番地調查，這次雖然事情不大，鬧出的動靜卻不小。恐怕要被發現……”溫娘子說著，神情愈來愈沉重。

    “這幾日叫下面的人收斂些，若是官府或者京城那邊來人，想法子打發了。畫像的事……呵，告訴那混賬東西，要想活命就去官府把所有的畫像都吃了！”

    原來穆長風狠起來這麼可怕，葉雲韶的臉色白了幾分。

    溫娘子領命，臨去前又叮囑葉雲韶：“夜夜啊，莊主大人最愛聽曲，你好好發揮，好處少不了你的。”

    發揮個頭啊！

    方纔一同談論事務，殿內的威壓都強了許多。

    不知穆長風何時到了身後，伸手將他抱起。

    葉雲韶一聲驚呼，怕掉下來似的，抓緊了穆長風。

    穆長風的胳膊好有力，胸膛肩膀也很寬。可這個姿勢……實在太親近了……

    “地上涼，早就該讓你起來了。”穆長風又變成了那副和煦從容的模樣。

    見識過穆長風真實面目，葉雲韶斷然不會再被欺騙了。

    穆長風將他放在床上，深深陷入柔軟的墊子裡。

    “怎麼這樣燙？”穆長風伸手摸了他的臉，發覺耳根都是通紅的，“發燒了？我讓陸鹿給你瞧瞧。”

    “不……不用，我沒事……”

    他也覺得自己好奇怪，怎麼暈乎乎的。

    “別逞強了，等你精神點，本莊主還要好好驗收你的訓教成果，看看溫娘子所言對不對。”穆長風又心疼又好氣。

    一提起溫娘子，葉雲韶便扯過錦被蒙上頭。

    叫他死了算了，閒月閣是他一生的恥辱。

    其實不必葉雲韶解釋，穆長風也可以想到，天真的葉雲韶是如何被溫娘子給坑蒙拐騙的。但溫娘子說，是一位公子贖了葉雲韶，他又從未在喬三那裏得知有這麼一個人，這件事叫他無比在意。

    到了傍晚，葉雲韶果然發燒了。好在有神醫陸鹿的祕製湯藥，他一點點的高燒不在話下。

    “葉公子的身體本沒有這麼弱，是受苦勞累，又接連驚嚇導致。”陸鹿也無奈，這尊貴的少爺竟然一點也使喚不得，天生嬌貴的命。

    穆長風的眼睛從未在葉雲韶身上離開，即便停了陸鹿的話，還是滿懷擔憂：“我知道了，你的醫術我放心。”

    “莊主您的樣子可一點也不放心……”

    穆長風又試了試葉雲韶的溫度，似乎有些降下來了，他的心纔跟著放下一點。他想想還是說道：“阿韶膽子小，叫底下人都注意著點。另外，連羽山莊內，不準殺生！”

    “是，莊主。”陸鹿收拾了藥箱出去了。

    穆莊主在一邊發號施令簡單，外頭的喬三拎著一隻山雞，思來想去不知該不該殺……

    葉雲韶尚在昏睡之中，嘴唇微動，喃喃囈語。聲音太小，叫人聽不清，穆長風便俯下身貼近了。

    他聽到葉雲韶喚爹喚娘，甚至喚了景初，就是沒他的份。

    “阿韶，遲早有一天，我會讓你永遠記著我，一輩子忘不了我。”穆長風發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