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馬大爺嗆了一聲，嘴上雖不再言語，可眼神依舊時不時往他的印堂上瞟去。

    不是我太過謹慎膽小，而是他面相上顯示出來的東西不得不讓我多個心眼。

    猶豫了半天后，最終還是開口說道：“大爺，要不把眉心封了吧，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馬大爺問我這法子和是不是和他們正一派趨吉避凶的原理一樣，我想了一下，開口說道：“道理差不多，不過這個是改變面相來影響運勢的。”

    馬大爺點了點頭，出奇的沒有再碎嘴，只讓我趕緊弄好，趕緊趕路。

    我先是施展相訣，隨後拿出硃砂點了一點，才往馬大爺的眉心抹去。

    “點硃砂？”馬大爺看著我的舉動有些好奇。

    我同樣好奇地看了他一眼，如果他真的和我爺爺走南闖北，難道連這個事情都不知道？

    或是我的表情太過於暴露內心，馬大爺輕咳一聲，淡淡說道：“我跟你爺爺一起的時候，根本用不著這東西，從來都是神擋殺神。”

    我翻了個白眼，開口解釋道：“我要做的和點硃砂還不太一樣，這叫做眉心一點紅，利用硃砂的陽氣抵禦黴氣入體，邪氣入侵。”

    說完之後我下巴一抬，示意他把臉湊過來，隨後運氣朝著他靈臺方寸處運氣點下，留下一處硃砂紅印。

    印落法成，再等我回看時，他頭上的那股子黴氣已經散去了一半。

    看來這法子還真有效。

    接著我又如法炮製，在我自己眉心上也點了一印。

    但這法子並不能完全將我們現在的處境翻轉，更多的還是需要靠我們自己去克服。

    一切準備就緒後，馬大爺扥了扥手中紅線，讓耗子帶著我們開始往前走去。

    地下河通道內極其潮溼，藉着手中鬼燭燈光可以隱約看到一旁的牆壁上密密麻麻長滿了苔蘚，而隨著我們的前進，水聲也越來越大。

    不過多時，被紅線扯著的耗子突然停了下來，先是那鼻子朝前嗅了嗅，隨後如同受到了什麼驚嚇一樣，淒厲慘叫一聲，飛快朝後跑去。

    拉著紅繩的馬大爺哪裏來記得反應，只看他神情頓時一緊，手中紅繩已經沒了蹤影，只在手掌上留下一道帶血的劃痕。

    “畜生就是畜生，老子養了五年還是說賣就賣！”馬大爺心疼地朝耗子跑去的方向望了一眼，隨後轉過頭恨恨說道，“遇水則過？”

    我有些緊張的點了點頭，剛纔耗子那一叫確實太過滲人，再加上這山野精怪本就通靈，它有這種反應只能說明一個問題。

    前面有讓他覺得必死的東西存在。

    “走吧？今天大爺帶你走一遭！”馬大爺抖動了一下長袍，站在身前故作輕鬆地說道。

    我知道他只是不想讓我太過緊張，於是便深吸了口氣，說道：“走！”

    沒有了耗子帶路，在這通道之中的前進一切顯得更加撲朔，我不能確定我們走的是否是正確的路，更不能確定前面到底有什麼。

    復行數補之後，馬大爺也停下了腳步，我舉著鬼燭抬頭望去，只見嘩嘩河水從面前流過。

    河水湍急，並且不知深淺。

    “小朔，你確定你算的不錯吧？”我清晰的聽到馬大爺深吸了口氣，就連心跳也開始變快。

    我沒有說話，只是將此前結果又推算了一遍，得出的同樣是“遇水則過，與木則止”的答案。

    “不會有錯的。”

    “走就去會會這地下河！”馬大爺豪放一笑，抽出木劍，“想當年我跟你爺爺去八百里鵝毛不浮的流沙河時，那場面可比這壯觀多了。”

    “流沙河？”我眉頭一挑，抬頭問道：“西遊記那個？”

    馬大爺弓著腰一邊將褲腿塞進鞋子一邊說道：“嗯，當年在那河裏碰到了個邪門玩意，什麼東西都治不了他，多虧你爺爺在，不然真可能搭在那了。”

    “今天，讓你看看小太爺我的厲害，保管讓您今兒回去該吃嘛吃嘛去。”我嘿嘿一笑，拍了拍胸膛。

    馬大爺笑著看了我一眼，一腳踏入水中，我緊隨其後。

    水很冰涼，但並不深，只到膝蓋骨這部分。

    水流湍急，能清楚感受到流動的方位。

    “往哪走？”馬大爺問了一聲。

    “玄武馱碑唄。”

    “得嘞！”

    有了方向，我們也就有了奔頭，一路上只專心腳下河中的暗石和身旁的東西，並沒有再多說什麼，而前行的準則也是按照我算出來的那八字來進行。

    不知過了多久，只覺小腿隱隱有抽筋的感覺後，忽然聽到一陣怪異的叫聲。

    這種叫聲既像蟾蜍打鳴，又和寺廟裏刮動木魚脊背的響聲一樣，讓我們不得不聽了下來。

    “蛤蟆？”

    我皺著眉頭往四周望去，但一無所獲。

    馬大爺同樣眉頭緊蹙，豎著耳朵，不再言語。

    “咕……咕。”

    又是一陣響聲傳來，這次聲音傳來的位置明顯更靠近我們了一點，好像在這片地下暗河中有什麼東西正沿著水流不斷朝我們身邊貼來。

    我心裏忽然一個激靈，不禁想到，難不成是這水裏本身的浮屍？

    甚至是那山魈本身也說不定！

    就在我胡思亂想之際，馬大爺輕哼一聲，“裝神弄鬼，出來！”

    聽了馬大爺的話，我下意識由著他的目光朝一旁看去，只見在對面的河岸上，一個供桌正對著我們，上面黃紙懸掛，白紙眾多。

    “咕……”

    又是一聲響起，馬大爺此時也不再遲疑，輕喝一聲“護著鬼燭別滅”後，便大步朝那供桌的方向走去。

    他此時的步子很快，遠不像之前帶著我在水中慢騰騰的樣子，更不像一個幾近古稀的老頭。

    不消片刻，馬大爺已經到了岸上，手中長木劍豎在身前，手中黃紙一抖，輕聲說道：“天地玄黃，無量陰陽，證得我劍，斬邪送歸郎！”

    隨著馬大爺的話完畢，那木劍好似渡上了一層熒光般散著光亮，而四周原本激流的河水好像也安靜下來，怪異叫聲沒了聲息。

    我此前在古董店見過馬大爺的手段，今日再見，依舊是心潮澎湃，他的本事是正氣陽氣所化，很多是我一輩子都參不透的。

    當我以為事情就這樣結束時，馬大爺忽然大叫一聲，情緒激動，“快來，我發現這地方的風水根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