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紙人
這個紙人的模樣和我之前在李葵宅子裡看的並不一樣,他們腿部膝蓋處沒有向內凹陷,周身摺痕隱匿的非常好,顯然不是出自常人之手。
因為隔著一段距離,我不能更仔細的觀察內部結構,不然憑藉爺爺教我的扎紙技術,說不定能順藤摸瓜,將這紙人收為己用。
我雖然腦子裏千迴百轉,但手上功夫卻沒有閒著,將中指上的陽血往雷擊木上一抹,腳尖點地,身形暴動,飛身來到櫃子前面,雷擊木也順勢蓋在了上面。
只聽“嘭”的一聲,櫃中陰物發出一聲淒厲慘叫,櫃門猛然關閉,而裡面指甲抓撓門板的聲音卻越來越大。
我眉頭一皺,不敢拖大,逼近旁邊還有一個詭異的紙人在虎視眈眈的看著。
想至此處,抬起胳膊再次將中指咬破,陽血順著門縫逐一抹下,直至全部封住血液後,櫃子裡的動靜才停了下來。
紙人顯然沒有想到我會突然發難,眼神一驚,反而棄了櫃子中的陰邪之物,“噌”的一聲躬身朝房間一角竄了過去。
紙人速度奇快,腳不點地,好似迎風蕩過去的一般。
一看對方撒腿先跑,我的膽子瞬間也大了起來,手中一抖,將一枚符紙貼在櫃門上,鎮住了陰物,轉身追向一旁的紙人。
一邊追一邊破口罵道:“腌臢貨,今天不讓你瞧瞧小爺的本事,你就不知道馬王爺有幾隻眼!”
跟著從懷中拿出一縷紅線,準備等紙人被堵到牆角後,一舉將其拿下。
身影步步逼近,離至只剩三步時,紅繩在手上繞了一圈,猛然朝前撲去。
白麪白衣的紙人瞧見我的動作,一改之前的慌張,眼神中露出一股譏笑的意味。
而他自身也將腦袋一百八十度扭轉,把後腦勺露了出來。
原本應該用墨或用紙點出來的髮絲,此刻寸縷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張比前臉更加恐怖的五官!
硃砂點眼,狗血畫鼻,此乃大凶之物!
我心中的不由一驚,暗呼一聲:“糟了!”
若是尋常紙人,我一根紅繩下去便能斷其本源,讓它化作廢紙,但這硃砂點眼的紙人卻不一樣。
爺爺曾經給我說過,紙人最忌諱開眼,開了眼就相當於開了靈智,有了神念,而其中以硃砂開眼的最兇。
只因硃砂乃至陽之物,一般紙人別說點眼了,但凡碰到便會自己化作塵煙,可一旦點眼成功,普通祛邪的物品根本不是他的對手。
當然,若僅僅如此,也只是比一般紙人強上不少,用自身精血或者純陽童子尿也能避之一二。
怕就怕……
爺爺說道這裏時,神色複雜,言語間有些猶豫。
在我的再三追問下,才重新緩緩開口,“怕就怕,這硃砂開眼再配上狗血畫鼻和陰血點嘴。這三樣東西要是出現在一個紙人上,到時候就只能等死了。”
如今面前的紙人雖然少了陰血點嘴,但配上其前後開了兩隻眼睛,實力也絕非一般紙人能比的。
身體轉瞬而至,手中紅線朝著紙人脖頸處橫向推去,但結果,和我想的一樣。
接觸的一瞬間只是輕微冒出兩縷黑煙,然後便沒了聲響。
反觀紙人眼神一凜,胳膊驟然抬起,掐著我的脖子將我從地上提起。
因窒息而導致的眩暈感猶如浪涌般朝我的腦袋襲來,此刻讓我再咬破舌尖,噴出精血無異於痴人說夢。
只能出於反抗的本能,不住的將身上的黃紙和其他東西朝紙人丟去。
也不知是其中哪樣東西真起了效果,還是紙人被我丟東西的頻率搞得厭煩,只見其胳膊一甩,“嘭”的一聲將我撞擊在牆壁上。
落地之後,我貪婪的呼吸著每一口新鮮空氣,但周身宛如散架一般,疼痛感瞬間來襲。
當我抬起頭時,紙人的再次來到了我面前,不由分說的又是一腳。
紙人腳力極重,我不知道這紙糊的身子怎麼能發出這麼大的力氣,只能感覺到背後如遭重擊。
一口鮮血隨之噴出後,勉強扭頭望去,卻發現自己剛好撞在了那櫃子上!
雷擊木滾落在一旁,黃符飄散,櫃門敞開,縷縷黑氣從中往外擴散,整個房間的溫度瞬間降了下來。
一股寒意從我左側身後出現,陰冷的鼻息吹在我的脖子上。
這一刻,世界上所有的聲音好像都停了下來,只有我的心跳聲在不斷的“砰砰砰”撞擊著整個空間。
我不敢回頭,但身體好像不停使喚一樣,脖子僵硬的往後扭去,發出“吱吱”的關節擠壓的聲音。
周邊的景物一點點的開始移動,紙人,驚雷木,黃符,櫃子,櫃子內部那血淋漓的抓痕。
以及一雙藏在無邊黑髮中的眼。
這種極致的緊張感使我腦中理智的神經終於崩斷,“啊”的大叫一聲後,身子擺脫陰靈的控制,陡然從地上竄了起來,朝外面的走廊跑去。
跑了兩步後,感覺身後的一切都沒了動靜,不由又往後瞅了兩眼。
果然,紙人正不緊不慢的跟在後麵。
“你不是想讓我知道馬王爺有幾隻眼麼?”從紙人腹中傳來一道詭異的聲音,分不清是男是女。
“我馬你爺。”我心中苦笑一聲,這馬王爺有幾隻眼現在還重要嗎?
保不定現在自己可能都要折在這了!
或是這邊的動靜太大,反倒把馬大爺給吵醒了。
拖著酒意闌珊的步伐,推開了休息室的門,一邊朝這邊走,口中一邊嘟囔,“叫什麼叫?馬王爺?老子是馬大爺,你來數數有幾隻眼。”
“大爺!”我驚呼一聲,朝老頭的位置跑去。
真是早不醒晚不醒,趕上人家要大開殺戒了你來湊熱鬧,心中哀嘆一聲後,我拉著馬大爺的胳膊開始往外跑去。
廊道里店門有段距離,之前喝酒說起這件事的時候,馬大爺還得意洋洋地說自己爲了拖延小偷的逃跑時間特意設計的,但沒想到轉眼就要成了自己的黃泉路。
跟著我跑了幾步的馬大爺酒也醒了不少,回頭一望,身子猛然定住。
“這老頭到底想幹嘛?”我有些不明白他停下的意思,難不成是捨不得那些藏在屋子裏頭的寶貝?
正當我腹誹的時候,一道渾厚的聲音恍如天人一般憑空出現。
“昭明破晦夜,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