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邊的接風宴還在繼續，念雲院明著燈火，下人們一日的掃灑接近尾聲，比之前廳的熱鬧，這裏顯得冷清了幾分。

    碧兒在一旁候著，目光落到榻上那個沒什麼形象的，半躺著，翹著二郎腿，舉著一本書看得津津有味的五小姐，心裏五味雜陳。

    方纔大小姐派人來問過了，問今晚給大公子辦接風宴，五小姐怎麼沒過去。

    五小姐把人擋在門外，說自己染了風寒，讓她把人給打發了，可她現在這副模樣，哪裏有絲毫染了風寒的樣子？

    “小姐，您真的不過去嗎？”碧兒猶豫著開口，畢竟是親哥哥，她也沒病得下不了床，不過去不太合適吧？

    顏如裳的目光從手中的書裡暫時移開，賞了她一眼：“我們倆關係很好嗎？”

    碧兒一怔，她和大公子是親兄妹，關係難道不好嗎？大公子在府裡的時候，也沒少關照小姐，每次出門，也都想著給小姐帶好東西回來，就算三年未見，也不該生疏成這樣纔是。

    可就算不好......

    “可大公子他才從戰場上回來......”

    顏如裳繼續抬起書看，語氣不冷不淡：“那又如何，他不是好好的回來了？沒缺胳膊也沒斷腿的。”

    比起那些在戰場上死了的，他不是幸運得多？帶了榮耀歸來，人人追捧，甚至當上家主，享受無上榮光，妻妾成群，兒孫滿堂，很好了。

    碧兒心頭有些發堵，小姐這話說的，好像盼著大公子缺胳膊斷腿一樣......

    猛地搖搖頭，碧兒強迫自己打消這混賬的念頭，小姐與大公子乃是親兄妹，怎麼可能盼著大公子的不好！不可能的。

    *

    “靜瑤，過幾日的花靨宴，你家收到帖子了嗎？”尹尚茹半趴在管鏡心書案上，目光卻偷瞄著對面的女子，聲音也故意大了些，好讓那女子聽到。

    果然顏如裳回過了頭，眼中帶了些興趣：“花靨宴？”

    對方迴應了，尹尚茹反而不說話了，把頭扭到一旁，乾淨明亮的臉上滿寫著“不和叫顏如裳的說話。”

    顏如裳臉上閃過幾分無奈，她這氣還要同自己生多久？

    想到了什麼，顏如裳從書匣子裡掏出一個紙包來，裡面有幾塊核桃酥，說來這核桃酥是沾了顏青君的光，這東西他愛吃，祖母便讓人買了不少回來，她們這些其他人，才沾了他的光。

    本來按她的氣性，收到的當下就得讓碧兒扔了，別礙她的眼，但轉念又一想到自己倆個愛生氣的女同窗，便又叫碧兒留下，包好了放到自己書匣子裏帶著。

    如今不就派上用場了。

    “靜瑤，核桃酥你愛吃嗎？”顏如裳先給了一塊遞到管鏡心手裏。

    管鏡心接過，看一眼尹尚茹，對方的眼睛正落在她手中的核桃酥上，明明眼饞，卻不屑一顧的，又將頭扭到了別處。

    她纔不稀罕呢。

    很快另一塊遞了過來，顏如裳眨著眼睛，像二人從來沒有過芥蒂的那樣，開口問她:“青青，你愛吃嗎？”

    尹尚茹撇了撇嘴角，將頭扭了回去，看著顏如裳“誠懇”的目光，勉為其難伸手接了過去:“這東西我在家裏從來不吃的。”

    顏如裳和管鏡心對視一眼，目光帶笑，未揭穿她就是。

    “那花靨宴，是皇后娘娘舉辦的？”顏如裳沒忘了這件事。

    管鏡心扭過頭來看她:“是皇后娘娘辦的，就是過幾日的船宴。”

    尹尚茹當時花了大價錢買的衣裳，就是爲了在船宴上出一出風頭。

    “世家的年輕公子小姐們應該都收到帖子了，阿錦你還沒收到嗎？”尹尚茹咬一口核桃酥，不錯，是甜的。

    “應該會收到的。”這花靨之宴是為適齡的公子小姐們辦的，雖說父母之命，婚姻大事自己做不了主，但架不住皇后娘娘開明。

    若在花靨宴上有兩情相悅的，家世身份又相匹配的，皇后娘娘也會為二人做主。

    但門不當戶不對就另說了，所以就算去參加了，也還是得掂量著自己的身份，眼睛莫要看得太高。

    但凡事都有例外，若是情誼果真感天動地，打動了皇后娘娘，說不定也會被賜婚……

    “那阿錦你去嗎？”管鏡心尹尚茹二人期待地看她。

    “你們都去？”顏如裳反問一句。

    尹尚茹點了點頭，她自然是要去，她都為這次宴會準備了好久了，至於管鏡心？

    “你去我就去。”畢竟之前這種事她都不怎麼參與，沒什麼熟識的人。

    看著尹尚茹滿眼都是期待的亮光，顏如裳點了頭:“去吧。”

    這邊在談論花靨之宴，屏風那邊同樣在討論此事，這裏的公子都還沒有成婚，婚事大多也還未定下來，自然是被邀請的物件。

    “齊公子，花靨宴你去嗎？”齊子覓被問到時，正專心筆下的字，心不在焉地回一句。

    “不去。”

    “哦。”那人得到迴應，表面失望，內裡卻開心，若齊子覓不去，那麼那些姑娘們的眼神多少也會轉到他們身上些來。否則那些小姐們，哪有心思看他們這些人。

    不過除了齊子覓……

    看向晏沉，那人也鼓足勇氣開了口:“世子呢？世子去嗎？”

    晏沉抬頭看他，漫不經心回個字:“去。”

    “那可真是太……”那人正欲惋惜一聲，說晏世子不去的話，那些小姐們大多都要失望了。但他聽到了什麼？人家說要去？可不對啊，晏世子不是比齊公子更不愛湊這樣的熱鬧纔對？

    因為太過優異的長相，晏世子便不喜歡出現在女子太多的地方，尤其這種花靨之宴，他去了，不是更引起轟動？

    “那，那可真是太好了。”那人的可惜二字及時收回來。

    齊子覓帶著驚訝扭過頭來，有些不敢相信他方纔說了什麼。

    “世子開玩笑的？”

    晏沉看他一眼:“我很喜歡開玩笑？”

    齊子覓怔一下，那倒不是，可他果真要去？

    屏風那邊傳來女子欣喜的談論聲，“我那日看到一支很漂亮的簪子，去船宴時戴，肯定好看！”

    “是是是，尹大小姐戴什麼都好看。”

    “那是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