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嫁那日，杜傾蘭在梳妝檯前坐著，想不明白，到底是哪裏出了差錯。

    那日父親為何會出現在那裏？若是無人告密她自然是不信的，但此事她也只和段世子商量，連丫鬟都提前沒有告訴過。

    難道是段世子？他不想要自己了？

    想到這裏，杜傾蘭忍不住捂上小腹，終究還是她錯付了嗎？

    肚子裡的孩子已經打掉了，她傷了元氣，養了兩個月，臉色才終於紅潤了些。

    父親派嬤嬤教她，如何在新婚夜騙過太子，讓這件事當作沒發生過。

    如今也只能這樣了吧，姓段的絕情，她又能怎麼樣，她當了太子妃，甚至日後坐到後位，也絕對不會放過他的！

    想到這裏，杜傾蘭攥了攥拳，指甲掐進了掌心裏，任由丫鬟將蓋頭蓋上。

    太子成婚是大事，街上熱鬧得很，濟安堂眾人也在休息之餘去湊了湊熱鬧。

    普通百姓恐怕一輩子也不會見到太子殿下是什麼樣子，如今有機會，自然都出來一睹盛榮。

    十里紅妝，盛長渝騎著高頭大馬前來迎親，這是上一世，屬於她的一切。

    盛長渝這人一如既往，臉色冷淡得很，大婚之日，也還是不開心。

    到底他中意什麼樣的女子呢，杜傾蘭也算長得不差，後宮中那些女子，嬌柔也有，英氣也有，卻沒見過他偏寵哪一個。

    也或許他的心思本就不在女子身上？冷心冷情。

    聳聳肩，顏如裳再抬起頭來，眼神卻正好與馬上之人對上，他看了她一眼。

    為什麼，他會向這方看過來，是無意的嗎？

    “你看到了嗎，看到了嗎？太子殿下他剛剛看我了！”

    身旁的女子突然激動起來，猛地拍了拍顏如裳的胳膊。

    顏如裳被她拍疼，皺了皺眉，往旁邊移了移步子。

    熱鬧很快走遠，夫子在催促眾人，濟安堂眾人很快回去，繼續手上的書冊。

    一切，終究還是不一樣了啊。

    入夜，碧兒將一碗湯羹端來給顏如裳，見她晚飯沒吃什麼東西，恐怕肚子餓著呢。

    “小姐今日是沒胃口嗎？”

    碧兒將碗遞給顏如裳，顏如裳接過，喝了兩口，突然胃裏翻騰，難受得厲害。

    念雲院那裏請了大夫的事很快傳到各個院子裡，老夫人已經睡下，卻也還是穿了衣裳起來，去了一趟念雲院，顏青君方從外面回來，順路也過去看了一趟。

    顏如裳吐了兩回，臉色蒼白，大夫來看過，也沒說出個病因來，只說可能是吃壞了肚子。

    老夫人有些心疼地摸摸她的臉:“你這孩子，吃什麼東西了？是不是廚房那裏不用心？”

    當下方姑姑便要去廚房問責了。

    顏如裳拉了拉祖母的胳膊，把頭埋在她懷裏撒嬌:“我沒事的祖母。”

    她只是傷心地莫名，只覺那真真切切活過的上一世，還是離她越來越遠了，那些真實發生過的事，也只她一個人記得罷了。

    老太太嘆息一聲，輕拍著她的背撫慰著，直到她睡了，才起身離開。

    顏青君過來，見她睡了，戴了一會兒也就離開了。

    顏如裳晚上翻來覆去，醒了好幾次，卻還是覺得心頭一陣噩夢籠罩，難以言說。

    第二日一早，碧兒進屋子侍候梳洗，顏如裳已經起來，面色紅潤了幾分，絲毫沒有了昨晚的病怏怏。

    “大哥回來了嗎？”

    碧兒點頭：“昨晚大公子還來看過小姐你，見你睡了，就離開了。”

    顏如裳點點頭，去了書房：“濟安堂那裏，幫我告個假。”

    碧兒聞言嘴角抽抽，又告假？這已經是這個月的第六回了......

    在書房耽擱了一會兒，顏如裳拿著手裏的信，去了趟顏青君的院子，從他院子裡再出來的侍候，顏如裳深吸一口氣，想著自己那燒骨灼肉的痛，終於能收回來一些了。

    段敬起得早，正欲招呼丫鬟端早飯過來，一道短箭擦著他的臉射來，直直入了他身後的床框上。

    心下一陣後怕，那箭若再近一寸，恐怕他就沒命了......

    將被釘在床上的箭取下來，上面插著一張字條。

    “今日午時，雲霄酒館，最後一面。芸。”

    段敬怔了怔，知道是杜傾蘭，芸荷是她的字。

    原本那日同她約好了在城郊見面，但既然她沒有出現，她是何意，便已經很明顯了，那女人終究還是想著太子妃之位，看不上他。

    索性他再也沒理她，半個月前她也如願嫁給太子。

    如今她既要見最後一面，那便見吧，也不枉當初他們二人用情過一回。

    杜傾蘭在同樣的時辰收到了字條，這段時日按照嬤嬤教她的法子，的確沒讓太子發現任何異樣，杜傾蘭也就膽子大了起來，當即做了準備出門。

    而顏如裳，在前一日便約了太子盛長渝。

    雖然不知是何原因，但顏如裳感覺得出來，這一世的盛長渝，對自己的態度是不一樣的，甚至，他喜歡自己。

    多麼荒唐可笑，上一世她求了那麼久，換不來他的正眼相看，如今不求了，反而他竟主動送上了門。

    那就不能怪她利用他了。

    她將他約在了玉賀樓前，盛長渝很早便到了。

    侍衛看著隱隱興奮的太子殿下，有些不解，本來殿下他有很多事要忙，焦頭爛額的，但昨晚在收到顏小姐的訊息時，還是推去了一切事情，今日更是很早就出了門。

    那顏五小姐雖模樣是不差，但性子不太好，也一副沒什麼禮貌的樣子，他以為，和自家太子妃，差的遠了。

    遠遠地，顏家的馬車到了。

    盛長渝眼睛亮了亮，目光緊盯著過來的馬車。

    車門被推開，丫鬟上去扶她，她沒什麼規矩的，自己跳了下來。

    盛長渝想起了那日和她撞了馬車時，從車窗看向她的那一眼，她故意把自己弄得醜，不像什麼樣子。

    他也不知道自己喜歡她什麼，可是隻要見到她，他的心裏便難掩開心，想把她喜歡的，都送到她面前。

    或許，是自己上輩子，欠了她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