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7章 可遇而不可求也
嗡——
隨著法清禪師結下一串複雜得印訣,祖碑林內開啟異象。
累世經文。
在這古老碑林中盤坐好的參賽者們,頓時都聽到了耳邊響起那玄妙的誦經聲。穿越無盡時空,如此貼近卻又如此遙遠。
閉上眼,彷彿能看到一個個修為難以想象的大德高僧,將他們的境界一筆一劃刻在那堅硬的石頭上。從此以後,頑石成金。
奇的是,碑林中的經文聲如雷貫耳。碑林之外,卻沒有一絲聲息。
因為,實際上這些經文都只是一些殘留的念頭,他們聽到的聲音,是直接灌入神魂之內。
外界自然感知不到半點。
自打第一聲經文開始,就有參賽者的額頭冒出冷汗。
這種經文帶來的精神威壓……絕對是普通人難以想象的。凡人哪怕只是聽到一個音節,恐怕就會立刻嘔吐暈厥。
許多僧人盤膝端坐,想要依靠入定來穩住自己。但越是閉眼,那經文在腦海中迴盪得便越清晰。剎那間,竟已出現幻象!
“花綺羅是我老婆!花綺羅是我老婆!”
不過片刻,就有一名參賽者站起身來,胡亂大叫著些什麼。
碑林外的法清禪師一皺眉,大袖一擺,便有一陣清風將那人託了出來。
“才這麼一會兒就已堅持不住,陷入了幻象中。”法清禪師搖了搖頭。
他一雙精亮的眼環視一圈,碑林中大多數的參賽者還是在安靜打坐。
只有三兩人開始動作起來,逐漸手舞足蹈,隨時有淘汰的跡象。
而那名修士出身的參賽者,也在其中。
法清禪師滿意的點點頭。他被淘汰倒是一件好事。白龍寺的佛緣會,總不能叫修士走到最後。
慶塵此時確實在皺著眉頭,左顧右盼。
這一關居然比他想象中要難。
難就難在……
“我怎麼聽不到一絲聲音?”
慶塵看著前後左右那或皺眉、或咬牙、或流汗、或嘶吼……種種彷彿帶著痛苦面具的表情。
而自己活像那個聽力考試裡唯一沒帶耳機的學生。
不禁。
陷入沉思。
是我有問題?
還是……他們有問題?
慶塵竟一時有些不自信了。
“祖碑林的經文聲不止會隨著承擔的人少而增加強度,還會隨著時間而不斷增加強度。”
觀禮席上,一深禪師講述道。
旁邊的老僧也附和道:“第一重異象是累世經文,第二重異象是無上雷音。當年我參加時,就有幸聽聞過那一聲無上雷音,宛若醍醐灌頂,終生難以忘懷。”
“那個啥雷音……只有一聲?”
“……”三孔禪師沉默了下,而後道:“因為我只聽了一聲就暈過去了。”
“呵呵,能聽聞無上雷音,著實是佛門弟子之幸。”一深禪師淡淡說道:“我參加那一屆屬實有些不濟,還沒等天國圖景出現,我就已經拿了頭名。唉,此生大憾。”
身後一名和尚斜眼瞥了大師伯一下,心說這您要裝逼就不能敞亮點嗎?
三孔禪師又道:“據傳說在無上雷音之上,還有更高一重的天國圖景。能洞見千萬年前之佛國幻象,不知能否有緣得見啊。”
一深禪師微微嘆氣:“可遇而不可求也。”
“不可求嗎?”
身後的小和尚看著一片靜坐的碑林中,睜著眼若有所思的慶塵,覺得……難度不大。
他雖看似憨直,實則洞明世事。自小一雙慧眼,看不穿的人很少,直到遇見慶塵。
感覺就像……上天在他眼前遮住了簾。
就像是一個他無論如何也看不透的人。
所以對這樣一個人,和尚始終懷著一切皆有可能的態度。
……
慶塵發現自己真地做不到。
他很努力地側耳去聽,實在聽不到周圍有什麼經文聲。
他不禁猜測,莫非這祖碑林內殘存的遺念,也能判斷誰是誠心禮佛,或者乾脆看穿了自己是個道士?
有內鬼,中止唸經?
這未免太扯了……
看著周圍一個個的參賽者都戴上了痛苦面具,還能保持平靜的只有兩三位,其中就有那來自西域的不老城二王子。
看來葉冷兒這位王兄,確實有些東西。
隨著時間慢慢流逝,已然有十幾位參賽者漸次退場。剩下的人所承載的壓力越來越大,慶塵的壓力也越來越大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應該繼續假裝聽到了,混入其中。還是說出自己聽不到經文這個事實,坦誠發問。
想了想,他還是決定維持現狀。
聽不到就聽不到吧,反正這輪比試的規則是看誰能留到最後,自己又不是主動卡bug的,完全沒必要不安。
如此想來,他乾脆就也閉目冥神,進入了冥想的狀態。
這輪比試的難度確實是出乎意料。
走進這座碑林前他絕對想不到,自己要面臨最大的敵人居然是……無聊。
不過。
倒也習慣了。
這不禁讓慶塵想起了曾經在校園中的青澀年華,每次考試,當他答完一張試卷的時,往往距離允許交卷的時間還有很久。
那時候,他通常會選擇安靜睡一覺,以免發出一些響動,給周圍那些成績比他低一百到六百分不等的同學造成心理壓力。
然後……
在這個熟悉的狀態下。
他就熟練地睡著了。
夢裏,他隱約聽見了轟然一聲雷鳴……
“無上雷音!”
當第二輪比試過去了一個時辰,場間只剩下不足十人的時候,法清禪師終於露出了些許振奮的神情。
他的身後,不知何時到達的法善禪師也拈鬚微笑。
“到了無上雷音出現的時候,還剩下這麼多人,這成績比往年還要強上不少。”白龍寺住持高僧微微點頭,“唯一美中不足的是……那個修士的怎麼還在?”
“這個……也是有些奇怪。”法清禪師也有些疑惑道:“他在最開始就已經出現了不穩定的狀態、開始活動,可是隨著經文遺念的力量漸漸增強,他反而越來越穩定了。尤其現在……連呼吸都愈發均勻了……”
“許是離得遠,聽得有些不真切。我怎麼感覺……他在打呼嚕?”法善禪師的眉毛抖了抖,眼中閃過一抹難以置信。
“不可能吧?”法清禪師驚咦一聲:“他這個相貌……怎麼可能打呼嚕?”
“?”
法善禪師靜靜地回頭看了他一眼:“你意思是我這個長相就該打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