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吧，”孫嬤嬤勉強笑著回答，一邊忙轉了話題，“公主，奴婢伺候您梳髮吧。”

    平陽公主“嗯”了一聲，由著孫嬤嬤給自己梳髮，她對著鏡子，兀自小聲嘟囔著：“小叔叔小嬸嬸明天能回來就好了，到時候我就能帶著小弟弟一起玩了……”

    對於平陽公主的詢問，趙清暄先是一怔，然後同樣感到心情複雜，可是面對著女兒一臉的好奇，他又覺得欣慰，女兒能親近寧王一家，本就是他的刻意引導安排，這也是他願意看到的，也只有這樣，他也能對女兒放些心。

    稍稍一怔之後，趙清暄旋即點頭，含笑跟平陽公主道：“是啊，爹爹剛纔就是在想小叔叔小嬸嬸呢，怎麼？平陽也經常會想起他們嗎？”

    “是啊，我每天都能想起小叔叔小嬸嬸他們，每天都盼著能早些見到他們，”平陽公主老老實實地點頭，然後又咽了咽口水，“爹爹說過，小嬸嬸飯做的最好吃了，比宮裏的御廚手藝都好呢，爹爹，你沒有騙平陽吧？”

    “怎麼會？爹爹永遠都不會騙平陽，”趙清暄含笑道，抿了口茶，然後跟平陽道，“你小嬸嬸包的羊肉包子還有燒麥，味道那叫一個天下無雙，好吃的都能讓人掉眼淚呢。”

    “真的？”平陽公主覺得爹爹有些誇張，但是卻忍不住口水咽得更多了，“爹爹什麼時候吃的？怎麼都不記得叫上人家一起呢？”

    她也好想吃小嬸嬸做的羊肉包子跟燒麥啊。

    身為萬歲爺的心肝寶貝兒，堂堂公主，什麼珍饈美味沒有吃過？怎麼會稀罕再尋常不過的羊肉包子跟燒麥呢？

    其實平陽公主稀罕得不是包子跟燒麥本身，而是稀罕小嬸嬸親自為她做這些。

    她希望能吃到小嬸嬸用心特地為她準備的飯食，不必過分精緻，至於是不是真的天下無雙也不重要，她就是想吃小嬸嬸為她做的飯食，熱氣騰騰的，帶著小嬸嬸的用心與溫度，而不是御膳房裡頭那起子奴才的戰戰兢兢。

    “平陽莫著急，以後等你小嬸嬸來了，你有的是機會吃到小嬸嬸的手藝，”聽著女兒抱怨，趙清暄臉上的笑不減反多，頓了頓，趙清暄又指著小几上亂七八糟的各種花兒跟平陽公主道，“對了，你小嬸嬸也喜歡做瓶插呢，以後等他們來了，平陽就可以每天都跟著小嬸嬸做瓶插了。”

    “真的？那簡直太好了！我最喜歡小嬸嬸了！”平陽公主頓時一臉歡呼雀躍，心裏原本最期待的人頓時就從小弟弟變成了小嬸嬸。

    趙清暄看著女兒笑眼微微的模樣，心裏又是慰藉又是心酸，笑著點點頭道：“小嬸嬸也喜歡你的。”

    平陽公主這一日離開的時候，滿臉笑意，被孫嬤嬤一路牽著一路往外走，行至門前的時候，林開忙得給平陽公主行禮，平陽公主早就習慣了御書房這邊的侍衛，點了點頭，然後繼續往前走，林開才站直了身子，就突然聽到遠處傳來，平陽公主帶著孩子氣的聲音——

    “嬤嬤，你知道嗎？小嬸嬸也喜歡做瓶插！跟我簡直是知己！”

    小嬸嬸？

    什麼小嬸嬸？

    林開頓時就愣住了，平陽公主哪兒來的小嬸嬸？難不成是萬歲爺已經給五皇子定下了親事？

    可是他怎麼一絲風聲都沒有聽到呢？可若不是這樣的話，又怎麼解釋平陽公主口中的小嬸嬸？

    林開疑神疑鬼，心裏琢磨著萬歲爺必然是已經為五皇子定下了親事，只是不知道是哪一家的貴女，讓林開不解的是，萬歲爺都直接告訴平陽公主了，明顯顯不是刻意隱瞞此事的，可是他怎麼卻遲遲沒有聽到動靜呢？難不成只瞞著他一個人？

    不，絕無這樣的可能，可是這事兒未免太過蹊蹺了。

    林開正滿心疑惑的時候，就見著首領太監出來，朝他這邊走過來：“副統領，萬歲爺正在裡頭等著您呢。”

    “是，有勞。”林開忙得將腦中亂七八糟的想法拋到一邊，然後抬腳進了正殿。

    “屬下見過萬歲爺，恭請萬歲爺聖安！”林開行至軟塌前面，對趙清暄磕頭行禮，餘光瞧著萬歲爺正在隨意把玩著小几上的花枝，應該是平陽公主留下來的，似乎萬歲爺比之前更加瘦削了，不過還算是有精神。

    趙清暄放下手裏捏著的一朵茶花，目光落在林開身上，緩聲開口：“朕聽說你府上新添了一位千金，真是可喜可賀，不知夫人跟千金身子可還好嗎？”

    萬歲爺這話說的輕飄飄的，但是落在林開的耳中簡直跟炸雷一般，頓時整個身子都繃緊了。

    萬歲爺好端端地怎麼會突然問起了阿蠻跟聽雨來？

    而且萬歲爺方纔說的還是可喜可賀，不過是他這個區區御林軍副統領家裏生了個女娃兒，這事兒怎麼就能驚動萬歲爺？還能得萬歲爺一句“可喜可賀”？

    一時間，林開沒覺得榮光與驕傲，只覺得誠惶誠恐，不安至極，當下忙不迭一字一字畢恭畢敬回道：“回萬歲爺的話，賤內與小女一切都好，多謝萬歲爺垂問，屬下一傢俱是感恩戴德！”

    趙清暄一眼就能看出林開的誠惶誠恐，不過卻像是在故意要逗林開一般，在抿了口茶之後，趙清暄又繼續慢條斯理地道：“這樣就好，朕聽了心裏也舒坦。”

    心裏也舒坦？

    林開更加懵了，萬歲爺這到底是個什麼意思？為什麼聽到阿蠻跟聽雨一切都好的訊息，萬歲爺會覺得心裏舒坦？

    據林開所知，萬歲爺從未見過阿蠻，更別說是還在襁褓之中的聽雨了，所以哪兒來的這麼一說？

    難不成是因為……阿蠻從前是寧王妃侍婢的緣故？

    林開正胡思亂想的時候，就又聽著萬歲爺道：“你在朕身邊伺候的時間也不短了，朕知道你是個一門心思忠心為國的，也信得過你的忠心，既是忠貞之臣，朕自然想著要加以褒獎，既是家中才喜得貴女，便就冊封貴夫人為正三品誥命夫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