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如今，這人卻冷不丁對他們這對獵物轉了態度，卻是在翩翩生子的時候，分明就是要……

    要打他們孩子的主意。

    趙清明頓時也是一個寒顫，下意識地就把懷中的兒子抱得更緊了，他力氣大了抱得太緊，以至於小福星都被他勒得“哇”一聲哭了起來，趙清明回過神來，忙得鬆了鬆手，一臉愧疚地去哄大哭的兒子，翩翩聽不得兒子哭，忙得伸手要去抱小福星，結果趙清明就看到了她手心的傷口，頓時眉頭就蹙了起來：“你手心怎麼搞得？”

    翩翩一愣，低頭去看，這才發現手心不知什麼時候竟給自己掐破了，一臉茫然，趙清明被她這幅模樣看的又是心疼又是心酸，翩翩為什麼這麼緊張，甚至緊張得掐破手自己都不曾察覺，他難道想不到嗎？

    趙清明在心中暗暗警告自己，越是這個時候，他就越要強大鎮定，因為他身後還有翩翩跟兒子，他一定不能倒下。

    “囡囡沒事兒的，你忘了之前我是怎麼跟你說的了？”趙清明輕聲寬慰道，還騰出一隻手來取了帕子給翩翩遞過去。

    翩翩愣了愣，想起昨天趙清明跟自己說的話——

    “……且不論萬歲爺之前對咱們存的是什麼心思，可是瞧著萬歲爺如今的確是迫切想迎咱們回京，而且態度十分誠懇，所以纔會破例提拔了舅舅，又想方設法將舅舅派到了涼州來，而且還特地安排在你出了月子之後，可見萬歲爺思慮周全，且很有誠意，至於萬歲爺究竟是個什麼心思，迎我們回去目的又是什麼如今我還猜不到，但是卻可以確定一點，萬歲爺是不會輕易對我們下手的。”

    是啊，能下手的機會實在太多太多了，萬歲爺大可以無聲無息地讓他們以二海夫婦的身份死去，沒必要迎他們回京，恢復他們身份之後，然後再落一個殘害手足的罵名。

    翩翩也知道趙清明這話說的有道理，只是她還是覺得心驚肉跳。

    “我……我是一想起來就覺得後怕，”翩翩搖搖頭苦笑道，“而且越琢磨越後怕，覺得他這樣的人真是……真是可怕，一想到以後回到京師，跟他……離得這樣近，我就更是如坐鍼氈。”

    趙清明也覺得可怕，但是他不能表露出來，又把帕子朝前遞了遞，寬慰道：“別總想這些嚇唬自己，回京也不是沒有好處，不是能見到……”

    趙清明想說外祖一家，結果話還沒說出口呢，外頭就傳來一陣凌亂的腳步聲，以及中年男子焦急的聲音“在哪兒呢？人在哪兒呢？”

    “方大人這就要到了，您這邊請！”

    “是舅舅！”翩翩一下子就站了起來，什麼後怕什麼心驚肉跳一股腦兒地都拋在了腦後，翩翩一臉驚喜，起身就急急往外迎去，“舅舅！”

    難得趙清明沒有叫住她，讓她慢一些，就由著她一瘸一拐往外走，他也抱著孩子跟著站了起來，結果翩翩還沒走出去呢，就瞧著方恆之出現在正堂門前，看得出來，他這一路肯定是飛奔而來的，這時候整個人面紅耳赤氣喘吁吁，胸口起伏得厲害。

    原本都是激動不已的舅甥兩人，這時候總算見到彼此了，卻又都愣住了，一個站在門裏，一個站在門外，兩個人就這麼直直地對視著，氣氛一時都凝固了一般，驀地，翩翩嘴角一抽，哭著喊出了一聲“舅舅”，對面的方恆之也再忍不住了，老淚縱橫，一把上前抱住了翩翩，哭喊著道：“囡囡！我的囡囡！”

    舅甥兩人隔著門檻，相擁而泣，都是激動得不得了，不管是對於翩翩還是方恆之，這都是一日之前，他們所萬萬想不到的，如今舅甥在此相認，骨肉重逢，真真是感人肺腑。

    趙清明默默看著，心裏既為翩翩高興，也對翩翩覺得愧疚，他沒有上前打擾，由著這對原本註定要一輩子“陰陽相隔”的舅甥宣洩。

    待到舅甥兩人好不容易緩和下來，翩翩纔想起來趙清明跟小福星，當下忙得請了舅舅進來，然後紅著臉跟方恆之介紹道：“舅舅，這是……是我夫君，這是阿福。”

    趙清明雖然是方恆之的外女婿，但是卻更是鳳子龍孫，方恆之忙得就要下跪行禮，趙清明懷裏抱著小福星倒是不好去攔，只能搶在方恆之跪下之前，自己先抱著小福星跪倒在地，然後誠心誠意跟方恆之道：“小婿見過舅舅，成親多年，還是頭一次拜見舅舅，還望舅舅莫怪。”

    方恆之哪裏會怪？忙得就伸手去扶趙清明：“殿下快快請起！”

    趙清明卻兀自不肯起，又道：“因我之故，囡囡這些年來受了很多苦，身為夫君不能照顧妻子周全，身為晚輩，亦無一日盡孝長輩身前，實是無顏見舅舅，還請舅舅受我一拜。”

    說完，趙清明就抱著小福星給方恆之磕頭，這下方恆之急了，他哪裏敢受堂堂寧王叩頭大禮？而且他心裏有數，這些年來，趙清明跟外甥女隱姓埋名東躲西藏的，定然是有不得已之處，方恆之當下忙不迭上前來扶趙清明，哪想那邊外甥女也跟著趙清明跪下，對著他也磕起頭來，還一邊磕頭一邊哭，說是對不起舅舅對不起外祖父外祖母云云。

    方恆之一時間都不知道先去扶哪一個，簡直是手忙腳亂，急的他也差點兒跟著一併跪下。

    “你們快起來！快起來！”方恆之不住口地道，“咱們一家人好不容易久別重逢，這可是天大的喜事兒，哪兒有跪個不停、哭天搶地的道理？快快起來，別嚇著孩子！”

    趙清明跟翩翩這纔起來，翩翩擦了擦眼淚，又跟舅舅介紹兒子：“舅舅，這是我們的兒子，阿福，才……纔將將兩個月。”

    “真好真好，都有孩子了，”看著趙清明懷裏粉雕玉琢似的娃娃，方恆之真是怎麼看都看不夠，就這麼衝着孩子咧嘴笑了好一會兒，然後突然跟翩翩道，“跟你小時候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