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信，魯平面色凝重，眉頭緊皺，心裏沉重異常。

    當初要不是他將瑞兒舉薦給董大儒的話，那瑞兒也就不會有這樣的遭遇，也更加不會……不會有可能年紀輕輕就走上了黃泉路。

    再想起馬大娘馬大爺，那對已經失去兒子兒媳的老兩口，魯平更覺得內疚不已。

    雖是好心，不過卻也真的辦了壞事。

    魯平真是滿心羞愧，正難受著呢，就聽著一陣腳步聲傳來，是手下又忍不住進來提醒：“大人，巡撫大人已經等候多時了，您是不是要去見一見？”

    其實手下已經進來提醒好幾次了，雖然魯平是御前紅人，但是人家白士仁也不是小角色，是在涼州深耕幾十年、堂堂從二品巡撫大人，魯平雖然是天子近臣，但是論起來，官階上還是不能跟人家白士仁比的，更別說白士仁如今都是七十多歲的人了，魯平這樣晾著人家，於情於理都不甚合適。

    不料魯平聞言，卻勃然大怒，猛地大手重重拍在桌上，指著那手下吼道：“他既是愛等便就讓他等！難不成是我請著他這座大山來等的不成？！”

    那手下登時被嚇了一愣，自是再不敢多說什麼，當下便就躬身退下了，站在門口兀自心有餘悸，大人好端端地怎麼發這樣大的火？

    魯平為什麼發這樣的火？

    當然是因為白士仁。

    涼州為什麼這樣亂？為什麼每年都會出現瑞兒、瑞兒爹孃這樣的悲劇？固然跟涼州的位置有關係，畢竟跟異國接壤之處，萬萬都不可能安生，但是像涼州這樣的情況，那就委實不可思議了。

    歸根到底，還是白士仁這個涼州巡撫的問題。

    白士仁如今是朝中出了名的好好先生，私底下更是被人譏諷老糊塗，但是他真是是老糊塗了嗎？

    魯平可並不這樣認為，若是真的老糊塗了，又怎麼會巴巴地賴在涼州不走？怎麼會將涼州手拿把攥這麼些年？若真是老糊塗了，先帝又怎麼會將他這個老糊塗放在涼州這樣重要的位置？又怎麼會屢次無奈順了他不肯升遷挪動、明擺擺要在涼州做土皇帝的心思？

    在魯平看來，白士仁纔不是老糊塗，他且精明得很呢！

    就算真有糊塗，那也是他故意在裝糊塗！

    ……

    說起白士仁，那也絕對算得上是大夏朝的傳奇人物了，當年，白士仁可是能跟衛老國公衛庭之並稱西北雙雄的英雄人物，這兩人起點相似，經歷也有相同之處，就連世人對他們的評價看法也大致雷同，具體說，這兩人都是青年出征一戰成名，都得朝廷重用，也一度做出過亮眼的成績，引得百姓交口稱讚，堪稱國之棟樑的青年才俊，可以說起點很高，也同樣能力突出，有鴻鵠之志，願意幹大事兒的。

    但是，這兩人的結局，也都令人唏噓，衛國公衛庭之在正直壯年之時，突然辭官歸隱、專心修道，自此不問世事，而白士仁的人生軌跡，雖然不同意衛庭之，但是卻也有相似之處。

    衛庭之當年是在隨駕征討西域之時，一戰成名，建功立業的，既然白士仁能跟衛庭之並稱西北雙雄，那他們的起點自然都是西北，而白士仁亦是在當年沙場建功立業的，跟衛庭之書香世家出身不同，白士仁乃是武將出身，祖上出了不少名將，而他的父親更是大夏一代名將，早在白士仁出生之前，便就戰死沙場，白士仁是遺腹子。

    得虧白母當年堅強，沒有因為丈夫戰死沙場而倒下，而是堅強地生下了兒子白士仁，並且將兒子撫養長大，甚至還讓兒子繼承白家傳統，又成爲了一名沙場武將，堪稱英雄母親，朝廷因此對白家母子十分厚待看重，所以白士仁年紀輕輕便就已經在軍中佔有一席之地。

    只是西北邊境摩擦一直不斷，西域野心太大，大夏到底是不能繼續容忍，最後纔有了大夏皇帝御駕親征，衛庭之當時便就是隨駕出征，而原本並不需要遠赴西北參戰的白士仁主動請纓，大夏皇帝憫其早年喪父又是家中獨苗，起初並未答允，白士仁自幼就便有報國之志，所以又屢次上書，懇求萬歲爺首肯，能圓他繼承亡父之志、保家衛國之願，言辭不可謂懇切，萬歲爺都跟著動容，最後到底是答應了。

    白士仁就這樣也一道隨駕出征，白母雖然不捨獨子出征，但當時膝下已有一孫，兒媳婦又再度有孕，這多少也給了白母慰藉，到底是沒有阻攔，更何況西域人眼瞅著都要打到涼州、自家門口來了，白母自然也盼著能早日趕走西域人，身為武將的兒子是個什麼心情，她這個做孃的也能理解，到底是不好阻攔，所以相隔二十餘年，白母又將兒子送上了戰場，自己坐鎮家中，一邊擔心着兒子的安危，一邊照顧著有孕的兒媳還有孫子，等着兒子早日凱旋。

    萬歲爺御駕親征的訊息甫一傳出，大夏自然士氣大振，西域人那邊卻是人心渙散，西域朝廷知道情況不妙，待大夏皇上到了前線，此戰西域必敗，所以西域朝廷那個時候便就決定退回西域，只不過卻哪裏甘心？所以便就下令西域大軍在西北大肆劫掠，想趕在大夏皇上到來之前，狠撈一筆，然後再全身而退。

    西域朝廷命令一下，原本人心渙散的西域大軍頓時就打了雞血一般，當時別說是西域大軍了，便就是西域百姓，只要是能拿刀騎馬的，便就發了瘋似的衝到西北大肆搶掠，雖然有西北大軍殊死抵抗，但是到底架不住發了瘋一樣的西域人，自古以來大夏的富庶就一直刺激著居無定所、食不果腹的西域人，如今又有西域大軍的支援，哪兒有不狠狠搶掠的道理？

    當年西域人所到之處，可謂是片甲不留，不僅要搜刮金銀細軟、糧食家畜，還要搶人，尤其是年輕貌美的女子，只要是被西域人給盯上的，就沒個好。